原本他媽只聽了隔壁王老太太那麼一耳朵閒話,根本沒往心裏去,可一看兒子這浪蕩樣就知道肯定有情況了。
正好高棟樑來找他,直接被肖弋他媽堵住一通問。
可惜高棟樑那個單細胞生物,你就算真有什麼在他眼裏也看不出來,更何況還什麼都沒有呢。
肖弋媽什麼也沒問出來,一轉眼的功夫,兒子又跑了,徒留她和高棟樑大眼瞪小眼。
等老高追到大門口,只看見一個勞斯萊斯的車屁股。
這還有什麼好猜的,整個京都也沒有第二輛全黑的勞啊,就像之前那輛紅車一樣,蠍子粑粑獨一份的存在。
林珍娜覺得肖弋今天好像哪裏不太一樣,又說不上來是哪裏。
“你老看我幹什麼?” 肖弋故作鎮定,其實耳朵紅的都快熟了。
“啊!你今天換衣服了,不穿你那個將校尼啦?”
“咳~這個空軍服也挺好看的,我就是偶爾換換風格。”
“但你買的時候應該不知道這衣服意味着什麼吧?”
“怎麼了?我就是上次在中環逛街的時候隨便買的,你小哥也買了。”
“我就知道不該放你們兩個大直男出去自己買東西,怪我。”
“什麼意思?”
“這衣服是橫須賀的,是一種反叛精神的象徵,但這衣服最早是米國大兵入侵東瀛,佔領了一個叫橫須賀的港口。
橫須賀那個地方一直以手工刺繡而聞名,米國大兵在戰後撤離港口的時候,就會找當地的手工刺繡作坊在自己的棒球服,或者水手服上定製圖案作爲勝利的紀念品。
像富士山、鳥居、花草、日本大陸、歌舞伎、武士道文化、海浪、龍、鳳、虎,這些具有東方特色的圖案非常受歡迎。
而且最開始的這種刺繡可是‘高級定製’,只有一些私人化的小作坊在做,產能有限效率低不說,價格也很高,一般的士兵都捨不得。”
“我...要不咱們先去百貨商店吧,我想買件衣服。”
“嗯,你是不應該明目張膽的穿這件衣服在大街上溜達,容易被國安抓起來。”
肖弋艱難的嚥着口水,心想無知真可怕,以後再也不亂買東西了。
因爲是臨時改了目的地,兩個身上所有布票加一起都湊不夠一件衣服的,主要是林珍娜幾乎從不自己買衣服,每次都是林威帶着她去挑,也就不用她操心票據的事。
所以兩人只能去華僑商店,花了五十多美刀,買了件√家的棉服。
這種洋貨在淞滬其實才是最受歡迎的,京都這邊時尚敏感度不高,不過肖弋今天穿的是牛仔褲,配這種休閒的棉服少年感十足。
對肖弋來說,這衣服是林珍娜親手給他挑的,那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咱們彆着急走,我聽說西單這邊從東瀛新引進來兩臺自動販賣機,咱們去看看唄。”
“哦,我好像也看到報道了,是咱們派過去學習企業管理經驗的考察團從松下買的,算是一種利益交換吧。”
“那你倒是學着點啊,老看什麼熱鬧,好歹將來是個法律從業者,別跟高棟樑似的。”
肖弋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老高什麼時候成形容詞了?”
“是你昨天在飯桌上吹牛說的啊,你說你當兵的時候,一個人能打倒兩個半老高。”
肖弋捂着臉尷尬的說:“不要在意那些細節。”
林珍娜到底還是陪他去看了那兩臺自動販賣機,其實好多人都不知道這東西擺在這是幹什麼的,只能看得到裏面擺着一些商品而已,但是具體怎麼操作,大家不知道也不敢隨便碰。
直到林珍娜的到來,投幣,選了兩瓶可樂和兩杯速溶咖啡。
圍觀的羣衆這纔看明白,原來這兩個大鐵盒子按一按就能買東西,而且能買熱乎乎的飲料。
“給,嚐嚐。”
“這是什麼呀?看着有點像巧克力味的麥乳精。”
“巧克力味的麥乳精是高樂高,這是超級三合一,簡稱雀巢。”
肖弋半信半疑的嚐了一口,因爲對林珍娜那種戲謔的表情實在太熟悉了,所以提前也就有了心理準備,可真的喝到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她坑。
“這什麼東西呀!”
“咖啡,奶精和糖三合一的混合咖啡,自動販賣機裏賣的都是這種,等工作人員把這機器功能再開發開發,也許就能買拿鐵了。”
“這怎麼會是咖啡呢?咱們在朱家坎兒的時候我喝過好幾回你泡的咖啡啊,那個跟這個完全不是一個味。”
“我那個是手磨咖啡,阿拉比卡咖啡豆,跟這種工業糖精勾兌出來的東西當然不一樣了。”
“那還買這麼貴?就這麼小個紙杯居然要五毛錢。”
“這個可樂也五毛錢,但是國產的八王寺只要一毛錢,看得出差別嗎?”
“你想說國外的洋玩意其實不比國內的東西好到哪去,只是因爲是洋貨就能多賣好幾倍的價格。”
“並不是,我是想說,從今往後會有更多國外的商品進入國內,佔據國內市場的大半份額,壓榨國內的工廠產能,再往下的話我就不說了,你自己體會。”
肖弋沉默良久,最後對着手裏的咖啡苦笑:“今天這五毛錢不白花,謝謝你,林珍娜。”
“不客氣,午飯你請,我要喫宮廷菜。”
臨走前,肖弋沒忍住好奇心,還是想問:“這個機器貴嗎?”
林珍娜仔細思考了一下,這東西如果是後世的話便宜的幾千,貴的一兩萬,在這個時代賣多少錢還真不知道。
“具體多少錢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便宜,而且要繳關稅。”
“哦,我們自掏腰包出去學習,還得被強買強賣多花這麼一筆冤枉錢。”
他的語氣很平淡,可就是透着一股意難平的感覺。
林珍娜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乾巴巴的說:“弱國無外交,咱們這一代加油吧,要不然咱們的下一代也得這麼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