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低矮的房門,還有散落在院子裏的柴火,腳踩着潮溼發黴的地板上,傳來“吱呀”的聲音。
葉奶奶坐在椅子上,呵斥傭人,“阿四,沒看見有客人來了嗎?還不快點去沏茶!”
蔣松照心裏很驚訝,葉家這種情況不像是能請得起傭人的家庭。
“砰”的一聲,阿四直接將茶杯摔在蔣松照面前。
“阿四,你這是做什麼?”
葉奶奶氣得指着她的鼻子罵,“一點規矩都沒有,一個下人連沏茶都不會,小心我辭退了你!”
阿四一聽這話,瞬間就笑了,“好呀,麻煩你辭退前,先把欠我的工錢給我,我立馬就走!”
“混賬東西,混賬!你看看她都說的什麼話?一個下人居然敢和主人家頂嘴,要是擱在以前,主人家就是把你打死了,官家也不會管。”
阿四呲笑着說:“還打死下人?葉家奶奶,你這都什麼老黃曆?再說了,我也不是你們葉家請來的下人,我是晚晴小姐請來的。”
“她請我的時候可是說好的,只伺候她一個人,平日裏你們讓我幹些別的活,我也就忍了,可你總要把工錢給我吧?”
葉奶奶冷冷的說:“眼皮子淺的東西,我們葉家會欠你那一點工錢嗎?”
阿四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她,“那可不好說,你們一大家子都指着晚晴小姐賺錢,現在晚晴小姐不知道去哪裏,你們一大家子哪裏來的錢付我工錢?”
“我呸,少提那個下賤的女人,我們葉家可沒有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
葉奶奶一臉嫌惡的說。
阿四看不過眼,懟道:“你這話可就說的不對了,你們一邊花着晚晴小姐當舞女賺的錢,一邊又嫌棄她做舞女丟人,我從來沒見過像你們這樣厚顏無恥的人了。”
阿四這麼直白的說出來,葉家人臉色都不好看了。
他們不願意承認這些,不願意承認是花葉晚晴賺來的錢,以往總是試圖忽略些,或者閉口不談,可現在赤裸裸的被阿四說出來。
葉奶奶的臉上掛不住了,抖着手指着阿四的鼻子罵,“混賬東西,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僕,滾,你給我滾,我們葉家纔不要你這種不知廉恥的下人!”
阿四立馬就火了,擼起袖子就要和葉奶奶大吵一架,以前葉晚晴在這裏,她還會忍着,畢竟不想丟掉飯碗,可現在葉晚晴不知道去哪裏了,她纔不會忍。
“呵,我早就看你們一家人不順眼了,一家子白眼狼,吸血鬼,趴在晚晴小姐身上吸血,榨乾她賺的錢,背地裏還罵她,你們既然嫌棄她賺的錢髒,你們幹嘛還要用她的錢?”
“你把你平日裏喫的飯吐出來,還有你們現在穿的衣裳,哪一件不是晚晴小姐的錢買的?我怎麼沒見你把衣服燒了?”
葉奶奶被她懟的說不出話來,氣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奶奶!”
葉滿語連忙走過去給葉奶奶撫胸口順氣,“奶奶,你可別嚇我。”
阿四解下身上的圍裙,氣呼呼的說:“不用你攆,我這就走,算我倒黴,這幾天的工錢我不要了!”
說罷,阿四頭也不回的回房間收拾東西,不出片刻,她拿着包裹走了出來。
此時葉母連忙走上去,拉住阿四不讓她走,“阿四,奶奶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消消火,先別走了。”
阿四呲笑一聲,甩開葉母的手,“呵,剛纔她罵我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勸?現在裝什麼好人?還不是怕我走了,沒人免費伺候你們一大家子了?你打得什麼主意,我心裏一清二楚!”
葉母被人戳中,滿臉尷尬的說:“阿四,你、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葉滿語見母親被欺負,擋在母親面前,一臉正氣的說:“阿四,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母親?在這個家裏,我和母親對你可是不薄。”
阿四在底層摸爬滾打了多年,一眼就將她看穿了,不軟不硬的說:
“滿語小姐是對我挺尊重的,一點沒把我當下人看,可我本來就不是你們葉家請來的下人,我是晚晴小姐請來專門伺候她一個人的,給我工錢的也是晚晴小姐,和你們葉家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你……”
葉滿語第一次被人這麼說,眼眶蓄滿了淚水,小聲哽咽的哭了起來。
心上人哭了,蔣松照哪裏忍得了,立馬上前,一腳將阿四踹翻到地上,怒聲呵斥:
“不知深淺的東西,敢這麼跟滿語說話,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阿四慘叫一聲,躺倒在地上,伸手捂住被踹的胸口,臉色煞白,“你、你們仗勢欺人!”
蔣松照一身紈絝子弟的氣息露了出來,“呵,我今兒就仗勢欺人了,你能怎麼地?你要是不服氣,去蔣家洋行,我定會給你個說法。”
阿四敢怒不敢言,像她這樣的底層人物,是惹不起蔣家洋行的少爺。
阿四白着臉,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路過葉奶奶身邊的時候,葉奶奶對着她,“呸”的一口吐了一口濃痰,嘴裏不乾不淨的罵着。
阿四心裏恨極了,可因爲畏懼蔣松照,不敢回嘴,只是默默的離開了。
葉奶奶滿臉不爽的說:“哼,像她這種下人,就應該打死她,就這麼放她走了,真是便宜她。”
葉母拉住還在咒罵的葉奶奶。
“好了婆婆,她人都走了,不過阿四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像我們葉家這樣好的主家,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她找不到活計還要回頭求我們收留她。”
葉奶奶十分不屑的說:“就是她跪在門口磕頭求我,都不能再讓她進葉家的大門。”
葉母滿臉愁容,幽幽嘆了口氣,沒有反駁,其實她心裏是不希望阿四走的。
阿四走了,這一大家洗洗涮涮的,所有家務活都會落在她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