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染失了神望着她，微微張開雙臂，也朝着人快步走去，一把抱住商璃淺。
猛地被抱住，商璃淺一愣，然後伸手抱住禾染，蹭了蹭她，道：“姐姐，發生了什麼？”
語氣裏含着擔憂，原本她想看看禾染的神情，卻被人緊緊抱住。
“對不起，商璃淺。”禾染聲音有些沙啞，含着說不明的情緒。
商璃淺愣住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禾染說的是什麼，在反應過來時，她眉頭一皺，扶着禾染的肩膀，將人推開。
“姐姐，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要道歉？”
禾染沒有說，只是看着眼前的商璃淺，想着剛纔陸運說的那些話，初入人間的商璃淺被燕雲帶回去，讓她做了那麼多她都無法分辨對錯，沒有辦法說不願意的事情。
——“我已經做了太多太多的壞事了。”
商璃淺之前的話猶如在耳，禾染心中更是一緊，她抓着商璃淺的手，眼中情緒複雜，道：
“燕雲門之前待你如何，我已知曉。”
商璃淺有些詫異，面上閃過一絲驚訝，但並無其它的。
“姐姐是因爲知道了這件事，而難過，產生歉意？”
禾染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她一隻手覆在商璃淺的臉上，指腹輕輕摩挲，說：
“我是因此難過，但卻是因爲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而感到抱歉。”
她之前一直在想，商璃淺是仙門最受寵的弟子，生在光鮮亮麗的仙門，沒喫過多少困難，所以在經歷衆人的背叛，一下子跌落下來，接受不了，然後黑化。
卻沒想到她……有着這樣的過往。
哪裏是接受不了衆人的背叛和拋棄，那分明是……失望，沒想到仙門真的只是將她當成工具。
禾染爲之前自己的想法感到抱歉，眼中多了幾分心疼和憐惜，道：
“你真的想好了，不再報復仙門？真的要放棄？”
商璃淺歪頭，貼着禾染的手，自己一隻手也覆在她的手上，說：
“姐姐，我想好了。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再選擇報復，讓一切都過去。”
“我只想跟姐姐一起，無論在魔界還是人間，只要跟姐姐在一起就行。”
商璃淺的眼眸中一片真誠，她就這樣看着禾染，人畜無害的樣子，真的讓人很容易放下戒心。
“按照你自己的心意來。”禾染微微蹙眉，“你若是想復仇，報復仙門的人，我也不會阻止你。”
若是此時因爲禾染而放棄了報復，也許在未來某一天，商璃淺會說——
“我當初都因爲你放棄了復仇”
禾染不喜歡這樣，不想聽到這樣的話，好像自己是過錯方一樣。
不想某人因爲自己而放棄什麼，這樣後面會變成她的不適。
“不是的，姐姐誤會我了。”商璃淺一下子就知道禾染在想什麼，她輕聲道，“不是因爲姐姐而放棄復仇。”
“只是我覺得沒有必要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現在更喜歡這樣，不需要再給自己添煩惱。”
“如此也好，你能想明白，就是最好的。”禾染嘆息道。
商璃淺點頭，撫摸禾染的手忽然一頓，欲言又止，而禾染注意到她的神情，便問：
“怎麼了？”
猶豫了一會兒，商璃淺還是選擇問：“姐姐，你是因爲擔心譚暮月才這樣的嗎？你……還在念着晏堯青嗎？”
害怕禾染……消失，害怕禾染丟下自己不管，去找譚暮月，或者亓姝，晏堯青……
她真的很害怕，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沒想到會扯到譚暮月和晏堯青，禾染嘴角一抽，在撞進商璃淺擔憂的眼睛中時，她無奈嘆氣。
雖然搞不懂商璃淺究竟在擔心什麼，爲什麼會想到這些，但這是禾染自己選的人，得自己受着。
“沒有，就是擔心你因爲某一件事變得瘋魔，變得不像你自己。”禾染道。
“我希望你一直保持着初心，無論怎麼樣，都不能墮落成魔。”
小說中描寫的商璃淺固然強大，可……
禾染不希望商璃淺變成那樣，雖然現在的商璃淺也半斤八兩的，但禾染希望她不要變得更糟糕。
“跟譚暮月無關，跟晏堯青也無關。”禾染捏住商璃淺的臉，語氣嚴肅道，她停頓了一下，還想到漏掉了一個人，於是補充說：
“當然還有亓姝，跟她們都沒有關係，只是我在擔心你，擔心你墮落成魔。”
“知道了嗎？”
商璃淺被捏住臉，嘴跟着嘟了起來，她無法說話，只能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見狀禾染十分的滿意。
拍了拍手，禾染感覺那股眩暈又上來了，不受控制的打了一個哈欠。
想來是這些日子進入精神世界救商璃淺，然後自己精神衰弱，要時間調整調整。
禾染見該說的事情都說了，於是就越過商璃淺往房間走去，在聽到商璃淺要跟上來時，她腳下微微一動，一個結界出現在商璃淺面前，擋住了她。
“你不許進來，回自己房間睡。”
“在我還沒有原諒你之前，我們分開睡覺，誰都不可以越界。”
商璃淺的臉貼到結界上面，雙手拍打着結界，幽怨的小眼神能把人看穿，可惜禾染背對着她，看不到她眼中的情緒。
也不知道自己的背影在商璃淺眼中是多麼的殘酷。
“姐姐……”
“喊爹都沒用，早些休息，明天開始看你的表現。”禾染嘴角微勾，在聽到商璃淺喊自己後，心情暢快了不少。
“晚安，商璃淺。”
禾染在進屋時，房門猛地被關住，外面的結界也沒有扯下，真的是一點機會也不留給商璃淺。
商璃淺停下拍打的動作，盯着禾染的房門看了許久，跟之前的悲傷不同，這一次商璃淺心中滿是暖意。
一切好像真的都在變好。
說不定她真的能如願。
“晚安，姐姐。”
……
房間內，禾染洗漱完就躺在牀上，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沒恢復，剛一沾到牀，她眼睛就睜不開了，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而就在禾染睡着後，她空間中的破曉忽然出現，搖身一變，幻化出一個人形，是之前的那個虛影。
虛影盯着牀上的禾染看了許久，然後伸出手，抓住了禾染的手，禾染沒有察覺。
虛影的身軀更加虛幻，似乎是被禾染吸收了，漸漸的，就再也看不到了。
等虛影完全消失後，牀上的禾染猛地睜開眼，原本漆黑的瞳眸也變成紅色的，眼神空洞。
盯着頭上的簾帳看了許久，“禾染”緩緩張口，道：
“終於，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