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譚暮月猛地睜開眼，她沒想到跟禾染的距離這樣近，兩人的睫毛碰到一起，看着眼前放大的禾染的臉，呼吸一窒。
禾染眼珠轉動了一下，看着譚暮月都不敢呼吸，頓了頓，往身後退去，重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終於捨得‘醒’了？”
看到禾染眼中的調侃，譚暮月有些狼狽地轉過頭，不敢再去看她。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這一聲抱歉是爲之前親吻禾染的行爲說的，還是因爲剛纔裝睡逃避禾染說的。
禾染盯着譚暮月的側臉，看了許久，她還沒有忘記之前譚暮月情急之下說了“晏堯青”，她必須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晏堯青對她太重要了，她得問清楚。
“譚暮月，你看着我。”禾染伸手捏住譚暮月的下巴，將她的臉扳回，正對着自己。
譚暮月聽到禾染的話，頓了頓，目光有一瞬落在禾染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上，但又很快移開，重新落在禾染臉上，就跟她說的那樣，看着她。
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好像知道禾染要問什麼。
雖然那個時候腦子有些混亂，但現在她已經想起來了，想起自己……昏迷前都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你說。”
禾染眼神黯淡，手指蜷縮了一下，卻又很快堅定下來，捏着譚暮月下巴的手有些用力，道：
“爲什麼你會知道晏堯青？”
果然，是因爲這個。
譚暮月想着，她知道禾染特別在意“晏堯青”，所以當她想起自己說了什麼後，就知道禾染會問。
譚暮月嘴角微微上揚，像是想到了什麼，卻不是因爲開心，她擡手握住了禾染的手，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側臉。
禾染有些驚詫，眼中滿是不解，不解爲什麼譚暮月會突然這樣做，這好像不是她能做出來的。
是因爲譚暮月的燒還沒有退嗎？
可是摸着也不燙了……
“你這是做什麼？譚暮月。”禾染不解問。
譚暮月一雙眸子裏平靜如水，好像這根本無法激起她的情緒一樣，這樣看着禾染，會讓禾染生出想要撕碎她臉上僞裝的面具。
“因爲我想要驗證一個事情。”
禾染一愣，“……什麼？”
她好像不知道譚暮月在幹什麼，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但她覺得，接下來譚暮月說的話，一定是令她震驚，又雀躍的。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不停地跳動，就好像之前中了蠱，看見亓姝一樣的感覺。
“我在昏迷的時候，出現了一段奇怪又複雜的記憶。”
禾染心中一驚，瞪大雙眼看着譚暮月，微微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呆呆的看着她。
譚暮月鬆手，將禾染臉龐的碎髮撫到耳後，繼續說：
“那段記憶中，我變成了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的人，溫柔親近，擁有着現在的我都擁有不了的東西。”
“她那樣溫柔，那樣善良，身邊還有一個……”譚暮月頓了頓，看到禾染驚呆的目光，“喜歡的人。”
“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還要幸福了，就在我以爲會一直這樣的時候，她出車禍死了。”
“我也從這樣荒唐的夢境中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她，卻又羨慕她。”
“禾染，如果是你，經歷了這樣一場夢境，親身體驗過她的生活，感受，擁有她的情感，你會不會認爲自己就是她？”
這其實是一直圍繞在譚暮月心上的一塊石頭，壓的她喘不過氣。
禾染雖然有些變化，但譚暮月知道她就是那個禾染。
那她呢？她會是晏堯青嗎？
禾染沒有說話，呆呆的看着譚暮月，良久，眼淚從眼眶中流出，滴落在譚暮月的手背上。
譚暮月沒想到禾染會流淚，一時慌了神，道：
“我……你，怎麼了？是我哪裏說錯了嗎？我……”
沒等譚暮月說完，禾染就撲進她懷中，她因爲禾染忽然撲過來，背狠狠撞到石壁上，有些疼，但她更關心懷中的禾染。
“阿染，你怎麼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哪裏說錯了，讓你不開心了……”
禾染哽咽，想要說話卻說不出，都是壓抑的哭聲，只是微微移開一點距離，然後搖頭，告訴譚暮月不是這樣的。
哪裏是因爲譚暮月說錯了話？還不是因爲她……
“我好想你啊，晏堯青。”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譚暮月懸在半空的手僵住，許久她才又抱住了禾染，眼神幽暗，道：
“我……知道。”
她知道，從她擁有那些記憶，在看見禾染，細究兩人相處時的那些事情，她就知道了。
可是她……
真的是禾染所想念的晏堯青嗎？
……
過了一會兒，禾染已經停下哭泣，她靠着譚暮月的肩膀，目光落在面前還在燒的火光上。
她的手還緊緊抓着譚暮月的手臂，好像她一鬆手，譚暮月就會消失一樣。
“你恢復記憶多久了？”禾染這樣問後，又覺得有些不妥，打算換一個說法，“你擁有這一段記憶，有多久了？”
譚暮月動了動手指，原本想要將柴火推進去，但禾染抓着她的手臂，根本不讓她抽出手，她只能歇了這個心思，道：
“很早，從幻月祕境中出來後，我就擁有那一段記憶了。”
禾染聞言擡起頭，看着譚暮月，一副果然如此，但又有些責怪，說：
“我之前就覺得你有些不對勁了，原來那麼早的時候就恢復……擁有了記憶？”
“嗯。”譚暮月淡淡道，卻有些心不在焉，好似沒有注意禾染，不知道在想什麼。
“譚暮月，你在想什麼？”禾染皺眉，提高了音量問。
她原本是想喊晏堯青的，但又覺得不太好。
畢竟現在她是叫做譚暮月。
“阿染，我想不通。”譚暮月擡眸，撞進禾染的眼中，“我究竟是不是晏堯青。”
“你覺得我是晏堯青嗎？是你所熟知的那個晏堯青嗎？你一定是那個禾染，可我呢？”
“你知道的，我們是兩個不同的人，性格不同，就連爲人處世也不同。”
“我真的……是她嗎？”
她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那個晏堯青，她無法確定。
她覺得自己跟晏堯青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她害怕……自己說了後，禾染卻認爲她不是晏堯青。
禾染沒想到譚暮月在糾結這個，愣了一瞬，然後又低頭思考着這個問題。
她要怎麼回答。
許久禾染都沒有說話，譚暮月剛想說不用她回答了，禾染卻忽然捧着她的臉，掌心溫熱，一片柔軟，認真道：
“那你認爲我是記憶中的禾染嗎？”
譚暮月呆愣愣地點頭，禾染又繼續說：
“我跟你記憶中的禾染有沒有差別，有沒有哪裏不同呢？”
譚暮月思考了一下，說：“是有些不同。”
“那你爲什麼還堅定認爲我就是那個禾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