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裏,楊松在鴿房拿到密條,一眼看完,臉色驟變,連忙把密條揣進懷裏,撈過佩刀,行色匆匆往外去。

    話說,姜檸聽含月說昨日那些拒絕賣糧的鋪子,今日卻把糧捐出來了,驚訝地從搖椅上坐起,“捐了?爲什麼?”

    “婢子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聽說捐糧這事兒,動靜挺大。”

    姜檸想了片刻,站起身說:“走,我們去瞧瞧熱鬧。”

    姜檸到達鋪子時,御林軍剛把所有糧草裝走。

    “趙統領,這是裝完了?”姜檸笑吟吟地走近趙慨。

    趙慨回身,詫異道:“阿檸?你怎麼來了?”

    姜檸嘿嘿笑道:“我來看熱鬧的。”

    趙慨一笑,也嘿嘿笑道:“那你來晚了,可沒看見那些掌櫃尖酸刻薄又不得不任由御林軍搬空倉房的嘴臉。”

    “你這樣說,我都已經想象到了,很解氣。”

    姜檸評價着,揚脣笑得燦爛,好奇地問:“所以他們怎麼就捐糧了?”

    趙慨把早朝的事兒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姜檸。

    姜檸聽完,咋舌不已,讚道:“太子哥哥這坑,挖得好深。”

    趙慨見她沒有傷心之意,替她的放下而開心,隨後想起城外買糧的事,道:“昨日出城去的那些兄弟已經回來了,收穫不小,加上這些,應該能解江左百姓的燃眉之急。”

    提起江左,姜檸點完頭,又有些憂心,對趙慨道:“你要小心些。”

    趙慨雖不清楚江左的具體情況,但景和帝讓他親自去送糧,想必情勢不容樂觀,不過他還是寬慰姜檸說:“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姜檸遲疑一息,還是上前兩步,湊近趙慨,小聲道:“沈昭去江左很久了,陛下還讓你去,想必他要做的事不太順利,才叫你去幫襯。”

    趙慨的瞳孔一下瞪圓,沒想到沈昭竟也去江左了。

    姜檸後退兩步,對他點頭,表示她所言句句屬實,而後才用正常音量道:“趙慨哥哥,萬事小心。”

    趙慨鄭重點頭,隨後往姜檸身後一掃,見她身邊還是隻有青韻跟隨,又掃一眼不遠處的馬車,馬車邊只有個馬伕,忍不住問:

    “阿檸,沈昭沒給你身邊安排兩個功夫好的隨從嗎?”

    姜檸疑惑看他,不明白他爲什麼這樣問。

    有些話,趙慨並不方便明說,只提醒她:“沈昭作爲西北大將軍,你是他的夫人,出門還是多幾個人爲好,免得有人衝撞你。”

    姜檸不喜歡夫人這樣的稱呼,但也不好駁趙慨的好意,便不甚在意的點頭:“知道了。”

    趙慨不放心她這樣回去,叫來兩個御林軍,“送小小姐回府。”

    “是,統領。”

    姜檸走後,趙慨轉身要回皇宮覆命啓程,卻看見徐珍兒在不遠處盯着他。

    那眼神冷得很,帶着怨恨。

    趙慨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擡腳要向徐珍兒走去。

    但徐珍兒轉身就上了馬車,毫不留戀。

    *

    姜檸進府後,小廝立刻對她說:“小小姐,方纔將軍府的人來找你,得知小小姐不在府上就離開了。”

    將軍府的人來找她?

    姜檸疑惑間,停住了腳,回過頭看小廝。

    青韻幫她問:“是誰?”

    小廝搖頭。

    青韻想了一下,又問:“他右手是不是拿着佩刀?手背上還有傷疤?”

    小廝一想,連連點頭:“對,就是他。”

    “小小姐,那應該是楊參將。”青韻道。

    姜檸皺了眉,不明白楊松來找她有什麼事。

    “喔,小小姐,他走之前還留了一句話。”小廝補充道,“說是讓小小姐注意安全,別拋頭露面。”

    一直回到屋裏,姜檸還在沉思。

    青韻見她乾坐着,手邊的茶點一口未動,柔聲開口:“小小姐,楊參將大概聽說了小小姐籌糧的事,擔心小小姐累着,纔來提醒小小姐注意身體。”

    姜檸卻搖頭:“不會。”

    楊松是沈昭最信任的近衛,一向只聽沈昭的吩咐辦事,不會無緣無故來提醒她注意安全,別拋頭露面。

    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和她說,但看她不在,又不方便讓人轉告,才這樣提醒她。

    思及此,姜檸對含月吩咐:“你去一趟將軍府,看看楊松到底有什麼事。”

    “不用去問了。”

    姜時嶼人未到,聲音先到了。

    “爹爹?”姜檸霍然起身,看向從外邊走進來的姜時嶼,“你怎麼來了?”

    姜時嶼揮手示意青韻含月出去,而後尋了位置坐下,迎着姜檸的疑惑說:

    “楊松派人給我送了封信,信上說他沒跟隨沈昭一起去江左,一是掩人耳目,二是留在京都護你安全。”

    “但沈昭這麼久不回來,他不放心,想去江左幫忙。所以這會兒應該已經帶着親衛離開將軍府,在去江左的路上了。”

    姜檸失笑搖頭,“他是關心則亂。”

    姜時嶼見她並不擔心沈昭的安危,無奈道:“阿檸乖乖,沈昭也是血肉之軀,楊松擔心他是正常的事。”

    姜檸失笑的表情一僵,忽然發現自己對沈昭好像過於冷漠了。

    縱使討厭沈昭強娶自己,可沈昭孤身進入江左,也是爲了百姓,而自己不僅不關心他的安危,甚至還覺得楊松去幫忙是多此一舉。

    她爲這樣冷漠無情的自己羞愧起來,神色也變得不自然,訥訥地給自己找補:“沈昭吉人天相,我相信他一定會沒事的。”

    姜時嶼把她的情緒變化看在眼裏,暗道一句“還是孩子”後,只叮囑她:

    “眼下楊松一走,沈昭在江左的事情很快就要瞞不住了。”

    “所以阿檸,這段日子,你真要小心些。”

    今日已經是第三次被人提醒要小心的姜檸,不明所以道:“爲什麼是我要小心?”

    不應該去提醒沈昭要小心嗎?畢竟以身犯險的人是沈昭。

    “江左督統一個人沒那麼大的膽子做出貪墨的事情,京中一定有人和他聯手,讓你小心,是怕沈昭暴露蹤跡之後,這背後之人把你抓起來要挾沈昭和陛下。”姜時嶼說。

    “額,”姜檸無語住了,旋即忍不住嗤笑道,“爹爹說笑了,陛下和沈昭纔不會因爲我而被要挾到。”

    姜時嶼第一次見這樣的姜檸,面露詫異地打量她眼中的情緒。

    見她眸光浮動中有自嘲和苦澀,恍然明白,她這是因賜婚一事看透了景和帝的虛寵,失意得很。

    一時心疼起她來,摸摸她的腦袋,讓她靠在自己肩上,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阿檸乖乖,你一直是爹爹和你兩個哥哥、還有你姨母的心肝寶貝呢。”

    “所以阿檸乖乖要好好的,可不能有什麼事兒,否則讓父兄姨母怎麼活呀。”

    姜檸忍着鼻尖的酸澀,抱住姜時嶼,甕聲甕氣道:“爹爹,你們放心吧,我會小心的,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不是爲了別人,而是爲了父兄和姨母,也爲了自己,她一定要好好活着,她在心裏補充道。

    姜時嶼摸摸姜檸的腦袋,欣慰道:“阿檸乖乖長大咯,懂事了。”

    “嗯,嘿嘿,阿檸是爹爹最懂事的心肝寶貝。”

    “那當然了,阿檸最乖了。”

    姜時嶼笑眯眯的拍拍姜檸的側腦,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阿檸,爹爹有一事需要你看着點兒。”

    “什麼事?”姜檸擡頭問。

    “明日衛梨應該進京了,煙然恐怕不會安分。”

    “阿檸,她若約你出去,你可要看緊她些,別讓她鬧出什麼事來。”

    衛梨是衛太守的兒子,是姜時嶼和姜時逸給姜煙然定下的未婚夫婿,這次和其母衛夫人進京,便是來交換庚帖、定下婚約的。

    “知道了爹爹。”姜檸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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