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醉煙落 >第136章 可曾真心
    蔣羽裳尚在跟侍衛們對峙着。

    侍衛們此時不敢輕舉妄動,生怕眼前的人當真一時瘋魔,那瓷片就直直扎進脖頸中。

    簫晟匆匆趕來之時,便見着這一幕,他急急的上前,也不敢太過刺激蔣羽裳。

    “裳兒,你冷靜些,瓷片給朕。”

    簫晟慢慢上前,將手伸過去,輕柔的聲音說道。

    彷彿還是原本那個對她寵愛不已的帝王。

    “陛下終於捨得來了,臣妾還以爲陛下再不願見我。”

    蔣羽裳沒有聽話的放下手裏的瓷片,反而更往脖頸內壓了幾分,猩紅的血珠子,被瓷片壓得滴落下幾滴。

    簫晟只感覺心有些揪着的疼。

    縱然他一直忌憚蔣家,也恨不得早日剷除蔣穆,但他心底對蔣羽裳卻是存着幾分情意,只是這情意尚不能斷了他的理智,對蔣穆他依然狠得下心。

    “裳兒說的什麼話。”

    “你讓他們都退下,我要和陛下單獨說說話。”蔣羽裳看了眼周圍的侍衛,宮婢,對簫晟說道。

    她與陛下的對話,這些人還不配聽。

    “你們退下吧。”

    簫晟猶豫了片刻,對身旁那些侍衛和宮婢道。

    “陛下,不可啊!”德壽公公一聽這話,連忙阻止。

    貴妃娘娘如今此刻情緒激動,萬一一時激憤傷到了陛下龍體可如何是好?!

    “朕說退下。”

    簫晟瞥了一眼德壽,壓下了他還將脫口的話,態度堅決的說道。

    德壽公公見此,只好對周圍的侍衛宮婢們擺了擺手,大家魚貫而退。

    這熙闔宮便只剩下簫晟和蔣羽裳二人。

    “裳兒,可能將瓷片給朕?”

    簫晟伸出的手一直落在空中,到現在也不曾收回。

    蔣羽裳見整個殿中已無其他人,一直緊握着的手下意識的鬆了下來。

    簫晟瞅準了時間,一個健步跨過去,奪下了蔣羽裳手中的瓷片。

    那瓷片兩頭鋒利,他奪下的瞬間,手掌也被劃破,滲出絲絲血跡。

    “你…”

    蔣羽裳見此,也顧不得想簫晟奪了自己手中瓷片的事情。

    簫晟扔掉了手中的瓷片,瞟了一眼掌中血跡,旋即若無其事的轉開了目光。

    “陛下是不是一定要處置我父親?”

    蔣羽裳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聲音帶着些許嘶啞和疲憊。

    “你應當明白,我沒有理由會放過他。”

    簫晟實話實說,蔣穆他定是不會放的,即便是她再難過,再不忿,再恨他,他依然不會放過。

    南圩的江山社稷在他心裏永遠是排在首位的。

    “是,是臣妾這句話問的多餘了,臣妾就想要個明白,這一切是否都是陛下和蕭翊他們商量好的?陛下早就對我父親有了旁的心思?”

    蔣羽裳見簫晟那般神情便知,她父親難逃一死,蔣家將徹底倒臺。

    但她更在意的是這個她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人,她一直以爲自己也在他心裏佔有一席之地的人,是真的宴席上父親被揭露才起的殺心麼?

    還是一早,他就起了殺心?

    蕭翊和李蘇恆父子幾人的計劃他都瞭然於胸?

    “你父親若不是自己行爲不端,又如何被人找到鐵證?朕縱然忌憚蔣家,但朕不是個昏君,不會因爲忌憚而給蔣家定莫須有的罪名,以期達到目的。”

    “裳兒,你捫心自問,蔣家這些年做的惡事少嗎?你在這宮中行事又是如何?你不敬皇后,專橫後宮,但凡朕多看了幾眼的宮女,都被你懲治,這些朕不是不知。還有蘭妃,她當真是病故麼?裳兒,這些年你變了太多。”

    “可朕念着舊,從來都由着你了。”

    簫晟再度開口,她說這些又是何意?

    他自認這些年對她真的很容忍,給了她無限榮寵。

    蔣家結黨營私,專權朝廷,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凡他們行事收斂些,又何至於如今這般下場。

    原來她在陛下眼裏是這般的。

    “原來陛下都知道,只是假裝不知,陛下這些年對裳兒的寵愛可爲真?”

    “自是真。”

    他對蔣羽裳和宮中的其他女子都不同,他對她的寵愛,有幾分是因爲她出身蔣家,可還有卻是兩人的少年情誼,那是其他任何人都比不得的。

    “至少陛下對裳兒還有幾分情意,裳兒無憾了。父親和蔣家處置既定,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臣妾?”

    蔣羽裳語氣平淡的問道,蔣家既落了通敵叛國的名頭,她如何能倖免?

    難不成簫晟還會留她在宮中繼續安穩的做她的貴妃娘娘?

    自然是不能。

    簫晟聽聞此言,眉宇之間是掩飾不了的惆悵。

    朝臣們也都在催促他處置蔣羽裳,可他還未想好要如何處置她。

    沒了母族撐腰,她一向跋扈傲慢的個性在宮中自然也是得罪無數人,上至皇后,下至宮女太監,如今怕都等着看她笑話。

    他其實有些心疼。

    可更多的是無奈。

    至少保住她的性命吧。

    “明日朕會讓德壽來傳旨,你就搬去夜幽宮,貴妃這個封號…”自然是要褫奪的,他眼見她往日水波瀲灩的眸光暗淡了些,有些不忍說出。

    “你放心,朕會護你周全。你父親的事情,不會全然牽累你。”

    簫晟伸出手,想安慰她,卻不知如何安慰,終於還是放下了手,輕聲說道。

    夜幽宮啊。

    蔣羽裳自嘲的笑了笑,那是冷宮,據說進去的人就再也沒有出來的。

    她往日最不屑於那種幽暗腌臢的地方,如今竟然成了她的歸處。

    簫晟所爲的周全,大概便是留她一命。

    呵呵…

    “我知道了,陛下回吧。”

    蔣羽裳低眉淺淺說了一句。

    緩步踏入一片狼藉的殿內。

    簫晟在門口站定了片刻,她現在心情低落,蔣家一門受累,她心裏自然不好受,還是日後再與她細說吧。

    簫晟心想,如今讓她先去夜幽宮,也不過是給朝臣們一個交代。

    終究還是會讓她出來的。

    貴妃的榮寵是不能給她,但他心裏還是希望護她性命。

    簫晟出門後,吩咐了宮人去給蔣羽裳打掃主殿,另外又派了人去找太醫來給她脖頸和手掌包紮。

    德壽看見他手掌上的血印子,緊張的要命,他倒是不甚在意,讓人拿了金瘡藥抹了些,隨意包紮起來。

    “娘娘,陛下還是心疼你的,特意派了人來給您包紮,還交代了宮人不得苛待娘娘,想必那些牆頭草也不敢再對娘娘不敬,說不定以後還有娘娘翻身的機會。”

    伺候蔣羽裳的宮婢看蔣羽裳坐在鏡前發呆,臉上帶笑說道。

    “春禾,你幫我梳妝,幫我換上櫃子裏那件銀硃色的對襟繡裙。”

    蔣羽裳沒有回答春禾的話,只是對着鏡中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對着春禾說道。

    鏡中的自己,似乎憔悴了,不復往日容顏。

    春禾忙答應了一聲,她家娘娘可算想通了,那件對襟繡裙可是陛下年前特意讓工匠給趕製的新年禮物,別的宮的娘娘,就算是皇后都沒有此殊榮。

    她們家娘娘最喜各種紅衣裙,這件堪稱最爲繁複豔麗的,想必娘娘是打算要挽回陛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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