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芳芳搖了搖頭，她二哥剛結婚，說不定現在二嫂都懷孕了呢，老太太可不一定有時間。
嗯？
她咂摸着嘴，突然感覺不對，“明誠，你說什麼？你……你媽被咱爸，趕去了農場？”
“到北大荒的那邊農場，勞動建設去了，我也是剛知道。”
陸芳芳突然樂了，莊母竟然建設北大荒去了，哎呦，可真是蒼天有眼。
當着自家男人的面，她又強行憋住了笑。
“咳咳，明誠，咱爸這事做得對，京城這麼亂，可別讓你媽胡鬧了，北大荒可是個好地方……”
唔……
這個時候的北大荒，都是荒地、水泡子，還真不算好地方，不過肯定餓不着。
陸芳芳咂摸着嘴，又繼續安慰道：“聽說那地方棒打狍子瓢舀魚，老太太去勞動勞動，還挺好的，咳咳……”
她忍不住又想笑，當初莊母可是連松鼠肉都不喫的，也不知道現在咋樣了。
這餓久了的滋味，她可是比誰都清楚。
到時候別說松鼠了，就是看見連鳥兒、雀兒的都饞得不行。
“想笑就笑吧，別憋壞了身子。”
莊明誠白了媳婦一眼。
不過，他也是覺得爸這次是做對了，早就該這樣了。
唉，他媽成了如今這樣，有一半都是爸慣得，寵媳婦寵溺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沒有，沒有，我沒笑，嘿嘿。”
陸芳芳連忙捂住了嘴，不過兩側腮上的酒窩，還是把她出賣了。
笑了一陣，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對了，明誠，你給家裏打過電話？”
“嗯，我將你懷孕的事，告訴了家裏，我爸很高興，說還要寄些東西過來呢。”
莊明誠現在都還記得，老爺子開心地笑聲。
要不是他攔着，老爺子都想親自來祁連山一趟。
“可別讓爸破費了，咱家裏現在啥都不缺。”
陸芳芳還有些不好意思。
家裏的照相機，才收到沒多久呢，這又要寄東西過來。
兩人站在院門口，聊了兩句，正想擡着缸進去呢，就聽隔壁的院門響了。
大妞挎着一個籃子，懷裏抱着娃娃，她旁邊還站着大寶。
“哇……”
大寶乾嚎着，直接給兩人跪下了。
“不是，大寶，你這是幹什麼呢？被誰欺負了？叔給你做主。”
莊明誠被嚇了一跳，連忙將孩子扶了起來。
旁邊，陸芳芳皺起了眉頭，瞧着直犯膈應。
“嬸，給。”
大妞沒像大寶似的跪下哭，她抱着弟弟走到近前，直接將手裏的籃子，遞向了陸芳芳。
“嗯？”
陸芳芳低頭一瞧，只見籃子裏滿滿的都是黃蘑菇。
拿起一個黃蘑瞧了瞧，她發現新鮮着呢，應該是纔剛撿的。
她有些懵了，這倆人一個哭，一個送蘑菇，這是又鬧哪樣呢？
“嬸，我想喫肉。”
大妞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看向了她。
“哇，我也想喫肉，叔，我也想喫肉……”
大寶這纔想起了過來的目的，立馬在莊明誠懷裏扭着哭了起來。
莊明誠：“……”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無奈。
孩子都哭上門了，這還能不給嗎？都是鄰居，又是戰友，莊明誠只能將小娃領進了院。
……
遠處，家屬院門口邊的白樺樹下，嫂子們全都詫異地看向了楊玉鳳。
“玉鳳，那是你兒子、閨女吧？”
她們可都瞧着呢，這楊玉鳳家的大兒子，直接就跪下哭了，就像要飯似的。
不管怎麼說，能住進家屬院來隨軍的，那都是營級幹部。
這日子再緊巴，嫂子們也都還要臉呢，真沒這樣的。
“玉鳳嫂子，你這……你這……”
“咱也不是活不下去了，大不了，大人舍了臉面，去要塊肉喫，哪能讓孩子這樣呀？這不是毀孩子嗎？”
嫂子們搖着頭，有些看不下去，就沒這樣教孩子的。
“不不不，不是我教的……”
“這倆死孩子，真是餓死鬼投胎，我家男人前些日子，剛打了只兔子吃了，這又饞肉了，看回去了，我怎麼收拾他倆。”
楊玉鳳咬着牙，惡狠狠地罵着。
她臉上紅紅的，都快臊死了。
哎呦，這個沒腦子的畜生，哪能在外邊跪呀？真是把她的臉都丟盡了。
“這樣啊，玉鳳嫂子，孩子小，還不懂事，你也別打，好好教育一下就成，小孩子都饞，不過也得教育好，省着大人被笑話。”
嫂子們看了看楊玉鳳，瞧她臉上氣得都扭曲了，這才勉強有些相信了。
也是，爲了一口肉，真不至於這樣。
……
“大妞，你這一籃子黃蘑菇，我就收下了，我用熊油渣跟你換。”
陸芳芳拿着一小碗油渣，遞給了大妞，接着又將籃子接了過來。
這蘑菇挺新鮮，正好晚上跟熊肉燉着喫，她直接倒進了一邊的小盆裏。
“我的呢？我的呢？”
看着姐都喫上熊油渣了，大寶急得不行，他也不敢去奪。
“哼，你姐是拿黃蘑菇跟我換的，你用什麼換？”
陸芳芳輕哼了一聲。
她瞧着這小子就膈應，哪有上人家門前哭得呀？她不打出去，就算髮善心了，這還想要喫肉。
“我……我……”
大寶想了想，突然卡了殼。
大妞也不去管他。
坐在小板凳上，她一邊喫着，一邊喂着懷裏的二寶。
熊油渣這東西，實在太香了，她就從沒喫過這麼好喫的東西，她懷裏的二寶也是一樣，一個勁的往碗裏伸手。
她拍打掉二寶的手，繼續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