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裏沒凍實，都是渾水淤泥，弄的幾人手上都髒了。
去屋裏兌了些溫水，她給秀秀幾人沖洗了一下手上。
眼看也快中午了，她又讓秀秀回家去把雞肉燉上，順便再燉幾條撿的魚，炒一碗河蝦。
“大丫、大妞，你倆回家拿個盆子，把這些魚蝦拿些回去，這麼多我也吃不了。”
見兩個小丫頭要走，陸芳芳又叫住了兩人。
都是一起撿的，她不能都留下。
“大妞，嬸嬸還有件東西要送你。”
陸芳芳從兜裏掏出一本小人書，笑着遞給了大妞。
“嬸嬸，這是你之前畫的小人書？”
大妞眼睛一亮，嬸嬸畫的畫稿，當初她都看過，現在都還記得。
連忙翻開小人書，她癡癡地看了起來，原來這就是畫好的連環畫啊。
“大妞，以後再看吧，先回家拿盆。”
陸芳芳笑着揮了揮手，讓兩個小丫頭回家拿盆去了。
轉過身，她又帶着劉文慧去了棚子裏。
“我們養殖場現在日產蛋在三十八斤左右，聽說你要來，我們養殖場今天的鵪鶉蛋都還沒撿呢。”
劉文慧拿出本子和筆，記着關鍵的信息。
棚子裏被打掃了一遍，顯得乾淨了好多，不過味道也不好聞，全都是禽類的臭味。
劉文慧對味道也不在意。
看着接蛋器上滿滿的鵪鶉蛋，她反而有些震驚。
“這些蛋都是今天下的？”
“昨晚和今天下的，不到一天的產蛋量。”
趙蘭英走上前，解釋了一句。
看着省城來的同志，她感覺年齡和小陸一般大。
暗暗嘆了一口氣，她還有些羨慕。
“鵪鶉蛋可真多啊。”
劉文慧舉起照相機，對着接蛋器上拍了一張。
字面上的三十八斤蛋，沒有實物來的清楚，特別是鵪鶉蛋還小，密密麻麻的看着更讓人震撼。
在養殖棚子裏看了一圈，劉文慧對養殖場的情況，也都瞭解清楚了。
加上前一次拍的照片，足夠她寫一篇關於養殖場的文章了。
“芳芳，嫂子，你倆站在這中間，我給你們拍個照吧。”
趙蘭英早就等着這一刻了。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連忙拉着芳芳走到了籠子中間的過道。
劉文慧舉着照相機，給兩人拍了一張。
完事之後，天也不早了，陸芳芳便準備帶着劉文慧回家喫飯。
到了外邊，她扭頭看向岸邊，發現家屬院的小豆丁們還在烤魚。
不光小孩子在，她還瞧見了幾個家屬院的嫂子，正在河道里忙着什麼，其中就有楊玉鳳。
陸芳芳又看了幾眼，便帶着劉文慧回了家屬院。
秀秀在家已經做好了飯，兩人洗了洗手，坐下就吃了起來。
“文慧，你下午還要忙什麼？”
“下午我去趟團裏，緊接着就要回省城了。”
陸芳芳聽着吃了一驚，沒想到她當天就要回去。
“這也太辛苦了，不能休息一天再回省城？”
劉文慧笑着搖了搖頭，“省城我還有事。”
夾起燉的魚嚐了一口，她感覺味道不錯。
放下筷子，她繼續說道：“月末我要跟着軍區運送物資的隊伍，去趟阿里那邊的邊疆，所以現在事多，不能耽誤。”
“啊？你要去邊疆？”
陸芳芳舉着筷子，愣在了原地。
看了看劉文慧，她佩服不已，這個年代的邊疆，可不太平，條件更是艱苦。
“嗯，我要去實地看一下邊疆的戰士們，寫一些關於邊疆戰士們的文章，他們不應該被遺忘。”
劉文慧說着，臉上露出了笑容。
旁邊，秀秀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大姐姐，只覺得她的笑容讓人很溫暖。
“文慧，祝你一路順利。”
陸芳芳放下筷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着握住劉文慧的手，用力搖了搖。
這要是她，可沒劉文慧的勇氣。
“文慧姐，我也祝你一路順利。”
秀秀學着姐的樣子，也握了一下劉文慧的手。
“文慧，這次你一定得多喫點，多補充着些營養，好去邊疆。”
陸芳芳起身給文慧舀了一碗雞湯，接着放到了她身前。
能認識一個這樣的朋友，真是太榮幸了。
……
河道里。
楊玉鳳拎着一個鐵桶，正在冰坑裏撿着小魚、小蝦。
她臉上陰沉沉地，心疼得厲害，“你個死孩子，也不早點回家告訴我，這可好，都快被別人撿完了。”
“大妞，你看什麼呢？趕緊下來和我一塊撿，多好的魚啊，喫不完餵雞也行啊。”
過了一會，見大妞還沒來，楊玉鳳直起身子，朝着岸邊又罵了一句，“大妞，你個死孩子，快過來。”
大妞站在岸邊，拿着小人書，正癡癡地看着，對楊玉鳳的話沒有反應。
“大妞？你聽到沒有？”
“哎呦，嬸嬸，你別喊了，我和大妞看書呢，看芳芳嬸嬸畫的書。”
大丫湊在大妞身邊，一起看着小人書。
聽到楊玉鳳的催促聲，她煩得不行，不由地擡頭回了一聲。
冰洞裏，楊玉鳳一愣，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旁邊，正在撿魚的其他人，也忍不住站直了身子，“大丫，你說什麼？芳芳嬸畫的書？小陸同志出書了？”
“呸，她一個文盲出什麼書？”
楊玉鳳下意識地反駁道。
“就是芳芳嬸出的書，還是省城出的呢，芳芳嬸可不是文盲，你纔是文盲呢。”
楊玉鳳顧不得計較大丫後邊的話。
她拎着鐵桶，連忙爬出了冰洞，接着快步朝岸邊走去。
其他撿魚的嫂子們，也都好奇不已，紛紛跟了上去。
“哎呦，這真是小陸畫的？還真像啊。”
“你看，你看，這不是小陸家的驢嘛？還有小藏狐，肯定是小陸畫的。”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麼可能畫的這麼好？”
楊玉鳳搖着頭，還是不相信這是陸芳芳畫的。
她抱着個破木板，就是裝模作樣而已。
大丫翻了一個白眼，她將小人書翻到最後邊，指着上邊道：
“你看看，這不是寫着嬸嬸的名字嗎？有什麼不可能的？這就是嬸嬸畫的！”
嫂子們湊近一看，果然寫着陸芳芳的名字。
這下子可錯不了，嫂子們都來了興趣，她們湊在大妞身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這不是咱草場的野貓嗎？我見過，我見過。”
“咦？這隻雪豹芳芳是照着小花畫的吧？看着可真像。”
“這是鼠兔，可討厭了，草場上都是這東西挖的洞。”
嫂子們指着小人書上的各種小動物，興奮地議論着。
小陸畫的就是家屬院周圍的草場，她們看着親切得很，也再熟悉不過了。
“呸，不就是小孩子看的東西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旁邊，楊玉鳳一下子沒忍住，直接啐了一口。
“去去去，楊玉鳳，你不愛看，就別在這裏待着。”
嫂子們不愛聽這話，直接推開了楊玉鳳。
小孩子看的東西，那也是書。
見自己生活的地方，被小陸畫成了書，嫂子們正興奮着呢，可聽不得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