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雲也淡淡的掃過宋謙。

    他今日穿着一襲深藍色的長袍,袖邊與衣襬繡着騰雲飛鶴,走近一看,那針線紋路精湛美妙,繡工不說一絕,絕對可以選入燕京名流錦繡坊了。

    他身形精瘦,五官刀削斧劈,站在張氏面前,背挺的直直的,很有武將的氣質。

    當初千軍萬馬出城前往西關對抗辰軍,她一眼在人羣堆裏相中了相貌氣質都頗爲出衆的宋謙,哪怕他做了鬼,她也心甘情願嫁入永寧侯府,守着那一屋子曾經沾過他氣息的東西,就這樣過了一生。

    可如今再看宋謙,謝錦雲心下只有兩個字想送給他:無恥!

    轉眼間,謝錦雲走入了大廳,向老夫人與張氏屈膝行了禮。

    老夫人擦了擦眼淚,握住了謝錦雲的手,對宋謙說:“謙兒,咱們家中出事那一年,錦雲義無反顧抱着你的牌位嫁入侯府,操持侯府家業,你如今回到侯府了,要待錦雲好,不可辜負錦雲。”

    宋謙從謝錦雲的身上收回視線,只淡淡的“嗯”了一聲。

    想到梁婉知這些年,跟他在外喫苦,而謝錦雲卻在侯府過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生活,身邊跟着四個丫鬟伺候着。

    面對謝錦雲的時候,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謝錦雲突然開聲問宋謙:“不知是何人救了夫君一命,我永寧侯府定要好好感謝救命恩人。”

    宋謙眼睛有些閃爍,刻意別開臉說:“是一位大漠河上的撈屍人,老人家兩年前就過世了,他孤寡一人,沒有親人,我回燕京時,已上墳頭祭拜過他,向他拜別。”

    謝錦雲微微側目,只輕輕點了一下頭,沒多說什麼。

    宋謙的小叔宋鴻凱和衛氏帶着小孫子宋哲言,也匆匆趕來。

    宋鴻凱從文,走了文官的路子,所以沒有隨永寧侯上戰場。

    但宋鴻凱的三個兒子從武,隨永寧侯上戰場,七年前也死在了西關。

    二房那一支,只留下了長子的兒子宋哲言,二子與三子未成婚。

    而宋鴻凱是庶出,這一支一直不得老夫人的心。

    衛氏一走入慈松堂,就像發瘋了一般,抓住了宋謙的手問:“謙兒,真的是謙兒,真的活過了,謙兒,你告訴嬸孃,當年你三個哥哥都死在什麼位置,我這就拖人去尋,興許他們也還活着。”

    老夫人一驚。

    張氏也瞪直了眼。

    她們差點忘了還有一個難纏的衛氏。

    謝錦雲站在一旁看戲,撒下了一個謊,便要用無數謊言去圓,終有一日,圓不過去了,便真相大白了。

    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一個人可以再繼續心安理得的度日……

    宋謙皺眉低頭,說:“二嬸,堂長兄守西北門,被萬箭穿心而死,堂二哥守西南門,受辰國大將一刀,頭顱被砍,當場斃命,堂三哥被敵軍追到沼池之地,落到沼地,再沒有出來。”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都能活着回來,定是你們看錯了人。”憶起七年前的事,衛氏痛心入骨。

    花了七年的時間,衛氏才緩過勁來,每日將心思放在小孫子哲言的身上。

    如今得知宋謙活着回來,衛氏的念頭又死灰復燃。

    哪怕活一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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