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福宮,懿貴妃回到皇宮後,便吵着要更衣去見皇上,一道身影突然從珠簾後面走出來,懿貴妃未看清那人面目,沉着臉厲喝了一聲:“狗奴才,誰讓你站在那?”

    身穿內侍服的顧長寧,緩緩擡頭。

    罵罵咧咧的話語正要脫口而出,懿貴妃又生生嚥了回去,趕緊喝退殿內宮人,只留下心腹婢子把守殿外,便改口低聲喚道:“太子殿下。”

    她掃過顧長寧身上的衣着:“你怎麼這副打扮?”

    殿門“咯吱”關上,顧長寧收起卑微弱小姿態,堂而皇之坐到貴妃椅上,身子往那一靠。

    胸前肋骨襲來陣陣痛意,也刺激着顧長寧對景仁帝的惱意、恨意。

    懿貴妃微微鎖眉,看顧長寧這勢態,是有事找她:“太子殿……”

    “皇后是倒臺了,想要拔掉沈府這個爪牙,便要看皇上心情,不過孤篤定,皇帝要動的下一位是玉家。”

    懿貴妃眼眸一沉,坐在椅子上,故作未聽明白顧長寧的話:“本宮怎麼聽不懂太子的話。”

    顧長寧手掌撐着頭,眯起雙眸道:“皇后幹了皇帝想幹的事情。”

    什麼……意思?——懿貴妃身子僵了僵,臉上表情凝在嘴邊,質疑地盯着太子。

    這時,顧長寧從貴妃椅坐起身,拿出兩個杯子,放落在桌上,然後又從那兩個杯子中,摔碎了一隻。

    懿貴妃一直盯着顧長寧的動作,柳眉皺地更緊:“這是什麼意思?這兩個杯子代表什麼?”

    “你鎮守西關的長兄,和幾年前亡故的二哥,你大哥武藝超羣,卻目不識丁,你二哥雖手無縛雞之力,卻有過人的運兵謀權之術,二者能力運用於戰場,戰無敗績,再加上你父親玉老將軍,如今商朝武將,便數玉氏而威,辰兵聽到玉家軍,都要膽寒三分,只是可惜,你二哥被奸人害死了。”

    奸人!

    懿貴妃身子慢慢坐直。

    懿貴妃上頭有兩位哥哥,一文一武都入軍營。

    她的二哥玉清風是精通奇兵術的軍師,玉家軍只要有玉清風在場,絕無敗績。

    可是三年前,玉清風回朝路途被山匪劫殺。

    那山匪根本不求財,抓到玉清風后當場砍了玉清風頭顱。

    景仁帝卻告訴她,是辰兵花重金在燕國境內買殺手殺了她二哥。

    她因此傷心了許久,直至今日聽到旁人提起她二哥玉清風的名字,懿貴妃心頭依舊抽的痛。

    若她二哥不死,必定能成大器,與她大哥一文一武延續家族榮耀。

    然而……

    太子突然提起她二哥的事情,是什麼意思?

    “太子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懿貴妃直言。

    顧長寧俊顏扯開一抹很淡的笑意,伸手撿起一塊碎片,凝神看着手中的東西道:“孤在想,玉清風那麼聰明,怎會輕易被山匪劫走,又怎會這麼輕易死在山匪手裏,除非……”

    “除非什麼?”顧長寧說出了懿貴妃心中的疑問,她一直覺得她的二哥玉清風死的蹊蹺,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會落到山匪手裏輕易被殺了。

    顧長寧移開視線,看向懿貴妃:“你二哥那麼聰明,回朝時必有高人護送,不管什麼殺手再厲害,怕也不是你長兄的對手,有你長兄相護,你二哥必定無憂,除非是你二哥自己走進山匪窩。”

    “我二哥爲何要走進山匪窩?”

    “裏面有他想救的人,或是有誰給他傳遞某種信息,讓他不得不進入山匪窩呢?”

    顧長甯越說引得懿貴妃心頭越發凌亂,但是顧長寧已經把話說的那麼明白了,懿貴妃也不是想不出來:“你是想告訴本宮,殺我二哥的根本不是辰兵買的殺手。”

    “辰兵若真那麼容易到我燕國買殺手,那辰兵豈非可以隨隨便便踏入我燕國國土了。”

    聽到這話後,懿貴妃臉色煞白,景仁帝告訴她,辰兵買通殺手假扮成山匪殺了玉清風,奪走玉清風的頭顱,掛在辰兵軍營外。

    懿貴妃的父親與大哥潛入辰兵軍營,費了兩千兵馬,才偷回玉清風的頭顱。

    想到這,懿貴妃搖頭否決了心中的猜想:“不可能,絕不可能。”

    “皇上是不是告訴你,辰兵買通殺手假扮成山匪劫走你二哥,殺他奪走頭顱?”

    懿貴妃雙手顫抖,目光有些空洞無力地看了看顧長寧,然後點了點頭:“可本宮的二哥頭顱被掛在辰兵軍營外,本宮得知此事……”

    她情緒突然很激動,雙目皆是怒意:“本宮恨不得殺盡所有辰兵,抽他們筋骨、扒他們皮,吸乾他們的血爲我二哥報仇……”

    殿內迴盪着懿貴妃如同索命厲鬼的控訴,字字句句透着憤怒與殺意。

    在她情緒漸漸失控時,顧長寧的聲音打斷了她的仇恨思緒:“功高蓋主,貴妃可聽過?”

    懿貴妃神色頓住,雙眸猩紅地看顧長寧,紅脣微啓,喃喃自語道:“功、高、蓋、主!”

    她有哥哥寵愛,和父親的軍功,在後宮囂張跋扈,目無中人,從未把外頭那些閒言碎語放在心上,以爲有皇上的寵愛,便無所顧忌。

    從顧長寧口中聽到的“功高蓋主”四個字,猛然讓她想起三年前一個夏天,玉清風和景仁帝對弈,那個戰無敗績的玉清風,正如他響亮亮的外號一樣,十場十勝,挫的景仁帝面如土灰色。

    當時懿貴妃坐在景仁帝身旁,看二人對弈時,心驚膽顫。

    時隔三年,懿貴妃依稀還記得當初那驚魂的感覺。

    對弈完後,景仁帝問玉清風一句話,玉清風說“玉家想要的東西,絕不會失手”。

    當初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如今回想起來,就似一把刀立在帝王心上。

    懿貴妃猛地從椅子跳起來,隨後又無力的重重坐回椅子,受到了莫大的打擊,脣瓣微啓,輕顫着:“太子,你到底想幹什麼?”

    “孤不想幹什麼,只是想爲孤和太子妃的孩子積點德,也不想再繼續看到燕國忠烈死於昏庸無道奸人手中。”顧長寧點了點他剛纔拿出來的另一個杯子:“孩子無辜,就算沒有皇后的手段,玉氏也生不出皇子,你好好想想。”

    玉家手握兵權,若再有皇子傍身,帝王恐夜夜難眠。

    如今沈皇后、梁王已倒,景仁帝不會再動沈府,反而還要安撫沈家人,利用沈家人的仇恨去恨貴妃玉氏、東宮太子,把沈家的怒火轉移到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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