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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7章  暴風將至

    京兆府都尉邢師古扭頭看着刑部侍郎,目光彷彿在說:大佬,您是正三品,我這個小官聽您的。

    刑部侍郎嘴角抽了抽,看向黑冰臺首座,目光彷彿是說:您是陛下的寵臣,這案子我把握不住,聽您的。

    黑冰臺首座玄狐微微眯了眯眼,倒還真沒推脫,冷冷道:“我等可不能讓太子殿下遭受這種不明之冤,審!”

    命令發下去,早得了準備的刑訊老手們登時大喜,想到這個案子,有可能把一國儲君拉下水,這幫人居然都興奮地搓了搓手,看着還在那兒一臉囂張的太子舍人,就如同憋久了的漢子,站在青樓之下。

    “等一下,你告訴他們,畢竟是東宮的人,刑訊之時不要在身上留下印記。”

    聽了玄狐的話,刑部侍郎和邢師古都是一愣。

    這身上不能留下印記,還怎麼用刑,對方又怎麼會怕呢?

    沒想到那幫刑訊老手聽完卻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彷彿半點沒覺得有什麼。

    “我剛說的都聽見了嗎?本官再說一次,本官是爲殿下辦事,你們膽敢阻撓的話,出了岔子你們怕擔待不起!”

    “呵呵,董大人好大的威風啊!”

    一個刑訊老手呵呵一笑,走到被綁在木架子上的董思成身旁,拍了拍那個木架子,“你知不知,就在你現在被綁着的這條木樁,綁過一部尚書,綁過侯爺,綁過大將軍,他們可都沒你這麼橫呢!”

    他看着這位神色跋扈的太子舍人身上,神色依舊溫和,指了指四周,“董舍人看清楚了,這兒是黑冰臺!”

    董思成下意識地跟着他的手指四目張望,看着昏暗陰森的四周,聞着鼻端濃郁的血腥和腐臭氣息,自小聽見的黑冰臺的種種傳聞自動地涌入腦海,惶恐和不安開始在心頭慢慢升騰,但面上依舊強裝着鎮定,“黑冰臺又如何?黑冰臺就能肆意緝拿朝廷命官不成?”

    那人都聽樂了,“嘿!你還別說,我們黑冰臺乾的還真就這事兒!”

    他按動一個開關,將那根特質的木樁緩緩放平,董思成便如同被綁在牀上一般平躺了下來。

    那人笑着道:“既然你是東宮的人,太子殿下的體面我們還是要給的,咱們今日就不玩那些血呼刺啦的東西,玩點文雅的。”

    說着他就將一張浸溼了的黃紙蓋在了董思成的臉上,“董大人,好好享受吧!”

    被浸溼的黃紙在董思成的口鼻處劇烈起伏,而後動靜越來越微弱,董思成的胸脯起伏得也越來越小。

    那人觀察着動靜,卡着時間,忽然一把將黃紙扯下,方纔讓董思成覺得血腥污濁的空氣,此刻是那麼的甘甜清冽。

    就在他正要貪婪地呼吸的時候,那人又將黃紙蓋到了他的臉上。

    “這一次,就不會那麼早給你揭開了。你若是打算老實配合,右手就比一個大拇指,如果不比我就當你是負隅頑抗,那麼.喲,還真是識時務呢!”

    他的話都還沒說完,董思成便迫不及待地豎起了大拇指。

    那速度快得彷彿是在埋怨,你怎麼不早說,早說我至於受這個罪嘛!

    刑部侍郎和京兆府都尉看着一臉鎮定自若的黑冰臺首座,目光都如同看九泉之下最恐怖的惡魔一般。

    董思成投了降,那位刑訊老手卻沒有急着伸手,而是又一次等到那窒息瀕死的感覺將董思成完全籠罩,他纔將黃紙揭下,當即沉聲道:“說!今日去那鐵匠鋪做什麼!”

    ——

    中樞小院,幾位朝中的絕對大佬坐在書房中,面色都有些凝重。

    秦相身爲丞相,自然主持着這個小會的節奏,緩緩道:“刑部和京兆府的情況剛已經說了,大家說說吧,這一次要怎麼辦?”

    和先前各方都想讓夏景昀困守牢獄不一樣,這一次,各派大佬們卻各有心思。

    一位中樞重臣首先開口,“我認爲事涉儲君,因一秦家子動搖國本,殊爲不智,當以旁人結案,此案就此了結。”

    立刻就有人反駁道:“哪兒那麼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旁人,真有利益糾葛的,又豈是可以隨意剝奪性命的草民。”

    而後又有人開口,“事涉東宮,我認爲該請示陛下之後,再決定要不要查。”

    “徐大人此言差矣!”這番話同樣也有人反駁,“陛下和太子乃是父子,將這個難題交給陛下。陛下若讓查,則損父子之情,若不讓查,則壞綱紀法度,這就是讓陛下左右爲難,我等臣子本身就是爲主分憂的,這時候不擔負起責任,什麼時候擔負?”

    “但事涉東宮,關係一朝儲君,這等事情,是我們幾個能擔得起的?最終不還是要彙報給陛下嗎?”

    “最後當然是要,但現在問的不是要不要偷偷論儲君之罪,而是要不要讓刑部和京兆府順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將案子查下去!我的建議是徹底查,查到了那個份兒上,有一個清晰的結論了,再稟報陛下,請他定奪!”

    “同意,要讓他們祕密查,查出來的結果,不得對外公佈。”

    “說起來,咱們在座的不會有誰覺得,陛下不知道此事吧?既然陛下知道,他又沒做聲,有些事情不就是很好猜的了嗎?”

    秦相默默聽着衆人的議論,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刑部和京兆府查,查他個水落石出,但是結果不得外泄!待真相出爐,我等再去稟報陛下。”

    衆人各自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

    中樞重臣們的說法挺好,但就像是任何祕密只要超過兩人知道那就不再是祕密一樣,這樣的消息即使三令五申也照例傳了出去,傳到了不少中京城頂級的勢力耳中。

    身爲勳貴之首的英國公呂如松自然也在這個行列。

    拿到這個消息,他坐在屋子裏沉吟了許久。

    以他的地位,只要不犯錯就比許多人都厲害了,所以,武夫的思維很簡單也很奏效,跟老子沒關係的破事兒老子不去摻和,就沒損失。

    先前的事情,他也是隻想着推波助瀾讓夏景昀倒黴就行,這背後到底是誰在下手,誰在圖謀秦家,他纔不在乎。

    但現在,當幕後黑手可能是太子的消息傳到耳中,他的想法就不一樣了。

    不管臨江郡王和膠東郡王怎麼爭,或者說他倆背後的淑妃和德妃怎麼爭,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太子要被廢。

    太子只要還杵在東宮,他們的爭鬥都沒意義。

    雖然大家都認定了太子必然被廢,但終歸是要一個契機的。

    那個契機會是這個嗎?

    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這個案子是刑部、京兆府和黑冰臺同審的,黑冰臺那是隻忠於陛下的,這個事情,陛下會不知道嗎?

    陛下既然第一時間便知道,爲何這個消息都傳到他的耳朵裏了,陛下依舊沒有指示?

    嘶!

    先前明明那個夏景昀還頗得陛下賞識,德妃也寵冠後宮,陛下卻在這件事上裝聾作啞,寧願讓夏景昀就這麼入獄,也要允許秦家將事情鬧大,是不是本身就存了攀咬到太子身上,趁機完成他對朝局最終佈置的心思?

    想到這兒,英國公站起身子,神色也變得愈發認真了。

    又等了一夜,當皇宮中依舊沒有消息傳出,英國公下了決心。

    推波助瀾!

    太子退位,就在這一次!

    當天下午,便有流言出現在城中,將殺害秦家大公子的矛頭直指太子!

    流言還將其中細節編得有模有樣,說着什麼太子爲了增強實力,便想與秦家勾結,誰知道秦家不從,太子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想要製造機會,趁亂兼併秦家。

    流言傳着傳着,就有人說出了太子詹事去過秦府的事情;

    而後三司之中,又傳出流言,說是太子舍人跟刺殺秦家大公子的馬伕時常碰面,是受了太子的指使,已然招供

    各方默默合力,補足各種細節,將這個消息越傳越真,從證據到人心,都開始向着太子就是秦公子遇刺案主謀的方向飛速發展。

    但詭異的事,不論是身處輿論風暴中心的東宮,還是本應有所動作的陛下,都彷彿被矇蔽了耳目一般,保持着令人捉摸不透又膽寒的安靜。

    而此刻的夏景昀,還在逼仄的號房裏,裹着小毯子,喫着乾糧,淒涼又困頓地,默默寫着自己的答卷。

    就當第一堂的三天考試行將結束,舉子們都將暫時出貢院,休息一日再考第二堂的時候,沉寂了三日的皇宮之中,忽然傳出一道旨意:

    命太子東方明爲主審官,領三司同審,公開審理秦家嫡長子秦玉文遇害案,限期十日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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