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年來,吃藥太多,副作用很大,已經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分清現實和夢境。
即使如此,但在看到姜燭的那一刻,他眼底還是閃過了一絲刺骨的恨意。
“姜燭,你來做什麼?”
他眼底的恨意,叫姜燭微微有些愣神。
齊瑾一向寵她。
一向傲嬌臭屁的他,不論她犯什麼錯,也從未對她說過重話。
他總是牽着她的手,輕輕對她說:
“阿燭,這不是你的錯。”
“你在外面喫苦那麼多年,沒人教導,野蠻生長,這些事情,你不懂,犯了錯,可以理解。”
“從今往後,小哥會好好教導你的。”
“阿燭,你要相信,你不比任何人差。”
而現在,他看她時的眼神,卻透着怨毒和冰冷的恨。
姜燭雖早已料到他會恨她,沒想到在真面對時,還是會有些難以接受。
“見到我沒死,你很不高興是吧?”齊瑾聲音虛弱,卻一字一頓,“你現在,是不是很想再次親手殺了我?”
“這裏是三樓,把我從這裏推下去,我就能死。”
他笑得諷刺不已:“姜燭,你要不要再試試?”
姜燭看着他臉上諷刺絕望的笑,心再次被揪起。
她的小哥,不該這樣笑的。
他是那樣,臭屁陽光的少年啊!
“小哥——”
“不要叫我小哥!”齊瑾咬牙切齒,掙扎着居然坐了起來,面色慘白,“這個稱呼,讓我覺得噁心!”
“怎麼,姜燭,你害死大哥二哥的時候,也這樣噁心過他們?”
沒有。
李慧不會那樣做。
李慧的惡,直接得要命,從來不隱藏委婉。
姜燭沒敢刺激齊瑾:“你先休息吧,等你身體恢復了,我再來看你。”
“你還敢再來?”齊瑾將手裏的枕頭丟了出去,“你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可他太虛弱了。
手裏的枕頭,還沒扔出去,就落在了牀上。
而他則因爲用力過猛,整個人栽在了牀頭,虛弱極了。
姜燭眼疾手快扶住他,將枕頭墊在他的背上。
也正是這樣,她發現了枕頭下的手工刀。
“這是什麼?”姜燭拿起手工刀,錯愕了一瞬,“小哥,你爲什麼要藏手工刀,難道……”
難道還準備求死?
不行!
齊瑾見她拿着刀,眼神愈發淡了:“姜燭,想殺了我嗎?”
不等姜燭迴應,他便用盡力氣,死死拽住她的手腕。
“來啊,殺了我!”
“只要我死了,你就是齊家唯一的繼承人。”
“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嗎?”
“姜燭,你放心,這裏沒有監控。”
“不會有人知道是你殺了我。”
他諷刺一笑:“試問,這世上,有誰,會爲了繼承家產,而殺了自己的親哥哥呢?”
“而且,我上午纔剛自殺過。”
“就算我死了,他們也只會以爲我自殺。”
他露出手腕:“來,姜燭,朝這裏割。”
“割下去,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了。”
姜燭想抽回手,卻又怕力氣太大傷到他,只能控制住刀,儘可能地安撫他的情緒。
“我不會殺你的。”
“爲什麼?”齊瑾冷笑,“你不都已經殺過我一次了嗎?難道現在還怕手上再沾血不成?”
他眉眼中的死氣,刺傷了姜燭的眼睛。
姜燭心疼得不行,伸手輕輕貼了貼他的臉頰:“我不想殺你,小哥,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會,想殺了你呢?”
從頭到尾,她想要的,都是守護他們啊。
可她的話,齊瑾卻不信。
“不想殺我是吧?”
齊瑾冷笑,趁着姜燭失神,突然將手工刀奪了過去。
而後衝着姜燭的肩膀,狠狠往下一刺。
“不想殺我的話,那你就去死吧!”
姜燭卻知道,他不是想殺了她,他只是,想刺激她殺了他。
他不想活了。
可即使他再怎麼怨她,恨她,也從未想過要傷害她。
即使故作要她的命,刺的也是不會要人命的地方。
甚至刺得極輕,
他都痛苦成這樣了,卻還是不想讓她疼。
她的小哥啊。
姜燭擡眸,對上齊瑾痛苦癲狂的雙眸,她知道,他在等她殺了他。
她嘆了口氣,取下肩頭刺着的手工刀,抹去上面的血,放進自己的兜裏。
她用鬼氣治療好身體後,這才稍稍前傾,伸手擁住齊瑾。
在擁住齊瑾的那一刻,他身體明顯一僵。
整個人怔住,似乎不知該如何反應。
姜燭擡手,拍了拍他的背脊。
“小哥,我可以死,但你不能。”
“哥哥、父親和爺爺,他們都還沒死。”
“你得等他們回來,知道了嗎?”
“小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嗎?”
齊瑾似乎真的被安撫到,狂躁的他,慢慢恢復了安靜。
“這一切,都只是夢。”
姜燭鬆開他,扯開衣裳,露出沒有傷口的肩膀。
“你看,我好好的,你並沒有刺傷我。”
所以,請不要愧疚。
齊瑾眼底滿是不可思議。
但很快,他就釋然。
“原來,是夢啊。”
也是,若不是夢,姜燭怎麼會對他這樣好?
他的小妹,早就成惡魔了。
“嗯,是夢。”姜燭扶着他躺下,“睡吧,好好休息,一切都會好的,相信我,都會好的。”
她剛要離開,齊瑾卻握住了她的手,眼神透着複雜的情緒。
“阿燭,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姜燭不知該如何回答:“我……”
“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嗎?所以,你纔會想要我們的命?”
“不是的。”姜燭揉了揉他的腦袋,“小哥是這世上最好的哥哥,你從來沒有哪裏做得不好。”
“真的?”
“嗯,真的。”
齊瑾眼眶微紅,瘦削的手握得姜燭的手生疼。
“阿燭,你能不能變回來?”
一年前的她,能不能回來?
姜燭笑,揉了揉他的腦袋:“嗯,能,等你養好病,我就回來。”
“真的?”
“嗯,真的。”
齊瑾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見他睡着,姜燭纔拿着手工刀離開。
一出門,就遇到了徐醫生。
徐醫生不明白她爲什麼會在這裏,心下擔憂起來:“小姐,你……”
“他發燒了,我來看看他。”姜燭將手工刀給徐醫生,“這是從他枕頭下找到的,這太危險了,若是我沒發現,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徐醫生皺眉:“小姐這是,在擔心三少爺?”
哦。
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