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祁霽身上本就是清爽的。
一時間,竟叫姜燭身上的燥熱痛楚,散了大半。
混沌的腦子,也跟着清醒了些許。
“七爺?”
“嗯。”
祁霽應了一聲,輕輕將她扶正,手裏的傘,幾乎全歪向了她,擋住了所有的陽光。
“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走?這裏不好打車,我送你回去吧?”
姜燭:“!”
大好人!
一旁的霍江北手微微收緊。
剛纔姜燭朝車子走過去時,他下意識想要阻攔,所以第一時間注意到姜燭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下去。
令他都無法相信的是,在看到姜燭險些跌倒的那一瞬間,他的反應,不是躲開,而是下意識地伸手。
他,居然想扶她!
像是刻在了基因裏的下意識。
這怎麼可能?
不過,還沒等他伸出手,就見姜燭摔進了一個男人的懷裏。
那男人撐着傘,他第一眼,沒看到面容。
但對方185的身高,以及那修長高挑身形帶來的壓迫感,還是叫他不得不注意到了他。
“姜小姐。”
他撐起傘,將傘移向姜燭,霍江北這纔看清楚他的臉。
那是一張似乎常年不見光,而顯得過於白皙的臉。
好看得有幾分不真切。
不過,比起好看的臉,更讓人在意的,是他那內斂鬆弛卻威懾十足的不凡氣度。
矜貴無比。
霍江北的第一反應是,姜燭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物?
而且很快他就發現,這兩人之間,似乎是祁霽在主動。
對姜燭這種人?
爲什麼?
“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走?這裏不好打車,我送你回去吧?”
這話,叫霍江北有些不太舒服。
可轉念一想,反正姜燭已經變回他厭惡的樣子。
她跟誰在一起,都跟他沒什麼關係。
只要她喜歡的人是他,願意一直爲他付出就行了。
“哎呀,這樣不好吧?”姜燭客氣道。
霍江北眉頭一挑。
他就知道,姜燭不可能當着他的面兒,答應別的男人的。
她有多在乎他,他是清楚的。
誰知下一秒,就見姜燭冒出小腦袋朝祁霽身後看了看:
“七爺,車呢?”
沒車咋送?
她真的,很需要一輛車啊!
祁霽笑,不動聲色摁了一下戒指上的按鈕:
“放心,車很快就到。”
不出一分鐘,一輛豪車就駛到了姜燭跟前。
姜燭豎起大拇指:“靠譜!”
然後飛快鑽上車。
從頭到尾,沒給霍江北一個眼神。
見她如此決絕,霍江北沒由來一陣心慌。
“姜燭!”
他剛要追上去,卻被祁霽攔下了。
“這位先生,姜小姐似乎並不喜歡被你糾纏,如果可以的話,以後請你離姜小姐遠一點,否則,我不介意用法律手段解決這件事情。”
祁霽聲音並不重,但很有力度。
霍江北冷靜下來。
他並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終於還是停下腳步,只是遙遙看向姜燭:
“姜燭,白老爺子的壽宴,我等你。”
他知道,她會來的。
她那麼在意他,只要能見到他的地方,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會去。
見他在姜燭面前如此高高在上,祁霽眸光微寒。
姜燭頭都沒回:
“滾!”
祁霽失笑。
他就知道。
*
齊瑾的情況很不妙。
但自從前天開始,姜燭連着消失兩天後,齊瑾的戒斷反應竟立馬嚴重了起來。
“咳咳咳咳——”
他開始腹痛難忍,頭暈嗜睡,甚至不斷嘔吐。
幾乎是什麼東西都喫不下。
而且更畏光了。
之前隔着毛玻璃,還是能勉強看向外面的世界了。
但現在,別說毛玻璃了,就算是房間裏開燈,他都會渾身不適。
隱隱有幾分病情反覆的意思。
他少有清醒。
每每清醒,也都只問一句話:“阿燭還沒回來嗎?”
問完,他又會自嘲一笑:
“本來就都是幻覺,怎麼可能回得來?”
他幾乎無法與人正常交流了。
徐醫生急得不行,拼了命地給姜燭打電話,但怎麼都打不通。
他只能一邊祈禱姜燭早點回來,一邊慢慢給齊瑾調養。
他一直都清楚,姜燭對齊瑾的病情來說有多重要。
但他沒想到,會重要到這種程度。
“少爺,放心吧,小姐快回來了。”
齊瑾卻不應聲。
他微垂的眼眸下,閃過一絲近乎偏執的情緒。
他就知道,該用點強力手段的!
一個幻覺而已。
幻覺,不會痛,也不會傷心。
所以,把她強行留在身邊,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那樣就能每分每秒都能見到她了。
“真的,還會回來嗎?”齊瑾問道。
徐醫生沒有發現,他的語氣裏,透着一絲近乎癲狂的偏執。
“會的,小姐說了,最多兩天,我想,應該今天就能回來了。”
“今天?”
齊瑾眼神終於聚焦。
徐醫生見此,鬆了口氣:“沒錯,最多今天就回來了。”
他根本不知道姜燭什麼時候能回來。
但現下,能哄着齊瑾一時是一時。
反正,他現在也分不清時間了不是?
見齊瑾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徐醫生循循善誘:
“小姐走之前,說過要讓你好好喫飯,如果讓小姐知道,你這兩天幾乎沒怎麼進食,我想小姐應該會會不高興的吧?”
齊瑾身形一僵。
手臂上的針管,險些因此滑落出來。
徐醫生替他貼好輸液針管:“李姨熬了粥,要不先喝點粥?否則待會兒要是沒有精神見小姐怎麼辦?”
齊瑾喫不下東西。
但聽到這話,他還是點了點頭。
徐醫生大喜,連忙下樓端了碗粥上來。
齊瑾很艱難地喫下了半碗,但粥剛下肚,就因爲習慣性嘔吐給全吐了出來。
徐醫生心疼得不行,卻只能乾着急地替他順氣。
“實在喫不下的話,就別吃了。”
齊瑾咬了咬牙:“阿燭,會不高興。”
徐醫生無奈,只能下樓又端了一碗粥上來。
齊瑾看着粥,出了神,久久沒動。
屋裏很暗。
暗得看不清他的臉。
以至於徐醫生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小哥,我回來了——”
齊瑾幾乎是一瞬間回神,而後坐上輪椅,急忙來到窗前拉開了簾子。
樓下,那揹着小包,迎着陽光笑着朝他跑來的。
不是姜燭,還能是誰?
齊瑾瘦削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他的阿燭回來了。
既然回來了。
那就,再也不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