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
他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麼荒謬的事兒。
卻不想,那看上去很是乖巧可愛的小姑娘,竟很有幾分期待地指了指手機:
“你跟校長說說你的意見,沒準他能改。”
她就看重他這種挑戰權威的精神!
很好!
很剛!
保安嘴角一抽。
而彼時,聽筒對面的校長,臉黑如墨,終於還是說道:
“你好,我是臨海中學的校長,你面前的學生,是不是穿着我們學校的校服?”
雖然看不見校長的臉,但那張嘴就有幾分上位者氣息的聲音,還是叫保安相信了他的身份:
“沒錯,她是穿着你們學校的校服。”
他摸了摸鼻子,求生欲極強:“那個,校長,我對你們學校的校服沒意見,真的,一點意見都沒有,實在是這場合,穿校服進去不太合適……”
好吧,其實不是穿校服不太合適。
是柳家的人悄悄給他塞了錢,說是隻要看到姜燭來,就得給她點顏色瞧瞧。
好巧不巧,她穿着校服。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藉口!
否則,人姜燭拿着請帖,就算是穿着大褲衩子,哦不,就算是她啥都不穿,來宴會上裸奔,他也沒膽子攔啊!
校長臉更黑了:“什麼場合?”
“白家壽宴……”
校長微笑:“你把手機給那位同學吧。”
“好好好。”
手機回到姜燭的手裏。
還不等她說話,校長就怒斥道:
“這個時間點,你身爲學生,不在學校,去什麼壽宴?逃課還敢給我打電話,說,你哪個班的!這件事情性質太惡劣,必須請家長!”
校長一陣輸出。
等他輸出完,對面纔回應:“高三七班,姜燭。”
校長立馬沉默了。
艹!
怎麼會是姜燭這個刺頭兒?
呵,以前她還只是偷偷摸摸逃課。
現在了不起了!
逃課居然還敢舞到他面前!
當他死的?
校長罵罵咧咧,但一出口卻是:
“算了,這件事情我就不計較了,你趕緊回學校來……”
不是不想計較。
就,主要人齊家,給學校捐了不少樓。
咳咳咳。
最近捐的一棟樓,還在洽談中。
嗯,他也不是在乎那一棟樓不一棟樓的。
主要是對學生慈愛。
本以爲,他都鬆口了,姜燭肯定也會順着臺階下。
卻不想,姜燭那大聰明的聲音再次響起:
“保安說咱們的校服不規範,你看要不要酌情修改一下?最好是現在修改了給我送一件過來?”
校長身形一僵,氣血翻涌。
她是不是有病!
是不是有病!
“其實我也不是很急,但若是半個小時之內能送過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姜燭還在恬不知恥說着,話還沒說完,對面就傳來了忙音。
保安:“……”
第一次覺得,當校長,也不容易。
下一秒,姜燭就擡頭,很真誠地看着他:
“你也看到了,我們校長說,校服很規範,不需要修改。”
保安:“?”
好吧,真正不容易的人,是他自己!
“我不是這個意思……”
姜燭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我懂,我都懂,你對校服有意見是正常的,但校長這老頭兒,固執己見,我也沒辦法。”
他不是對校服有意見。
他是對姜燭有意見!
“這樣,多看幾遍,就能把這校服看順眼了,自然就規範了。”
保安:“?”
她好像在安慰他?
她是不是有病!
姜燭說着,把請帖往兜裏一放,擡腿就往要往裏走。
保安回神,立馬攔住她:“不行,你不能進去!”
姜燭摸了摸下巴:“大哥,你小時候唸書,是不是經常因爲做不完作業被罰站?”
保安瞪大眼睛:“你咋知道的?”
姜燭微笑:“因爲你看校服不順眼。”
保安:“……”
那倒,也不是這個原因。
*
姜燭到得不算早。
壽宴嘛,主打就是一個給老人祝壽。
大多數客人,都是早早就到了。
眼看裏面的祝壽儀式都要開始了,大部分客人都已經到了。
不過,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到了。
比如,一大早就被齊蝶纏上的霍江北,就現在纔到。
沒辦法,齊蝶說她肚子疼,一大早給他打電話。
霍江北只能先送她去醫院,這纔過來。
“好些了嗎?”
“嗯,已經好很多了。”齊蝶乖巧笑笑,捏着禮服裙襬,“不過,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禮服,是來的路上買的。
本來霍江北是不想帶她來的,但送她去學校又不順路,加上齊蝶一直問東問西,霍江北不好拒絕,只能帶她來了。
霍江北閉眼養神:“不會。”
齊蝶在旁邊說說笑笑,聲音輕軟溫柔,叫他心裏的煩躁稍稍減少了些許。
心情也漸漸好轉不少。
但這好心情,截止到他下車的那一刻。
因爲一下車,他就看到姜燭被攔在門口。
“咦,那不是姐姐嗎?”齊蝶拖着裙襬走下車,見姜燭穿着校服,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姐姐怎麼穿着校服就來了?”
齊蝶突然想起姜燭當年剛回齊家的一幕。
那時,她穿着大褲衩子和老頭兒小背心,扛着蛇皮袋,也像今天這樣丟人。
果然,鄉下長大,再怎麼努力,再怎麼穿得漂亮,也改不了骨子裏的窮酸相。
甚至連來宴會,也不知道換身禮服。
兩人一上前,就聽保安滿臉尷尬的勸着:
“你要是想進去,就得把校服脫了。”
這話,他是真不想說啊!
上頭的那些少爺們,給的任務別太荒謬啊!
他真不是壞人啊!
救命!
霍江北眉頭微皺,剛要上前說點什麼,就聽姜燭驚訝不已地開口:
“挖槽,原來你是看上我校服了!”
“我就說,校服這麼好的衣服,怎麼會有人討厭?”
霍江北一頓。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一小姑娘在他面前歡歡喜喜地展示校服:
“這校服也太好看了!”
他跟着笑:“很喜歡?”
那小姑娘狠狠點頭:“喜歡!穿上這個,我就跟其他學生好像沒什麼區別了。”
霍江北迴神,手微微收緊,轉頭看向一旁的齊蝶:
“我跟姜燭,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齊蝶本來還幸災樂禍的臉,立馬煞白。
霍江北,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