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陣陰風吹過。
吹得國槐颯颯的響。
下一瞬,一隻冰涼的手,似有似無的撫過姜燭的臉頰。
空氣中,飄蕩着一個木木的聲音:
“幫幫他——”
“幫幫他——”
沒有感情,卻透着一絲詭異的溫柔。
姜燭指尖一動,想要凝聚那魂魄的靈魂,卻發現,遺留在這裏的,不是靈魂。
只有一絲淺淺的執念。
風吹散了,那執念,便也跟着散了。
姜燭上前,看了一眼國槐的根部,蹲下身,伸手想要挖一下。
但剛伸出手,身後就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
姜燭回頭,朝來人看去。
入目,是一張皮膚有些黝黑,卻透着些許慘白的臉。
黑的,是皮膚。
慘白的,是他虛弱的面色。
他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身子骨十分消瘦,整個人都透着一絲陰鬱之感。
彼時,他正冷冷看着她,目光觸及她身上的校服後,眼底閃過一絲防備和厭惡:
“你是幫傭的女兒?”
被邀請的客人,是不可能會穿校服來赴宴的。
會穿校服出現在這裏的,要麼,是父親的私生女。
要麼,是幫傭的女兒。
明顯,姜燭不是前者。
那就只能是後者。
剛好,今天是白老爺子壽宴,請了不少幫傭。
“幫傭?”姜燭看了一眼泥土,想了想還是收回了手,起身朝少年看去。
一眼,就對上少年厭惡的眼神。
沒錯。
厭惡!
作爲自以爲人見人愛的自戀女,這姜燭能忍?
完全不能!
於是,她腦袋一揚,做出自以爲自信且傲慢,且看上去很貴氣的姿勢,睥睨着少年。
她豎起食指晃了晃:
“NoNoNo。”
“我一看,就是白家請來撐場子的客人好嗎!”
撐場子,和砸場子,一字之差。
問題不大。
白且:“?”
撐場子?
白家需要她一個小女生來撐場子?
簡直荒謬!
這女生,看上去好像腦子有病的樣子。
白且被接回白家也有幾年了,在外,他也算是白家正正經經的少爺。
不少幫傭的女兒,總會想方設法接近他。
像這種腦子有病,冒充客人的,他也遇到過不少。
所以姜燭的話,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依舊將她當成幫傭的女兒。
還是那種,有手段,想要接近他的,心思不純的心機女,
他眼神冷了些許:“你來的時候,管家應該跟你說過規矩。”
“出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啊這。
有屍體的地方,確實不能對外開放。
她懂!
她都懂!
不過,她是從後門溜達進來的,沒遇到管家不是?
這所謂的白家的規矩,她能知道纔有鬼了。
但,一年前李慧來赴宴的時候,好像也沒遇到管家,更沒聽管家說過什麼規矩。
姜燭疑惑,但沒放在心上。
本來就是走錯了路纔來到這裏,她還得找黑斗篷的蹤跡,保護白辰。
確實也沒時間在這裏耽擱。
所以她拍了拍裙襬上的灰,作勢就要離開。
走到門口,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不知道前廳在哪兒。
所以,她左腳剛踏出去,就扭頭看向旁邊的白且:
“那個,你知道……”
你知道前廳往哪兒走嗎?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白且打斷了:
“不知道!”
他聲音很冷,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嘲諷和不屑。
似乎一早就料到,她會跟她搭話一樣。
姜燭:“?”
他不知道?
所以,這丫也是個迷路的娃?
同爲迷路的娃,爲什麼他就能如此自信且霸道的佔地盤?
憑他年紀小?
憑他不要臉?
嗯,她相信是後者。
不過,這小子看上去一副要昏迷不昏迷的虛弱樣兒,姜燭也沒心思跟他討論一下關於迷路的那些破事兒。
她只是同病相憐地瞅了他一眼:
“那你,努力吧。”
她也會努力尋找前廳位置的!
白且:“?”
她在說什麼?
這女生,果然腦子有病!
見她似乎真要離開,白且不由得鬆了口氣。
他剛服了藥,已經快要撐不住了,若是這女的,強行要留下來,對他圖謀不軌,他還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顫顫巍巍朝走廊上去。
可剛走一步,他便腳下一軟,一個趔趄,就朝前摔去。
眼看就要摔個狗喫屎。
但下一秒,後領突然一緊,他便被人小雞似地給拽了起來。
還不等他站穩,那人便隨手將他扔在了走廊上的木椅上。
“要我給你打120不?”返回來的姜燭問道。
白且回神,擡頭見是她,臉色瞬間黑了,語氣更加防備厭惡:
“不需要,你不是已經走了嗎?爲什麼又回來了?”
是不是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走?
早該猜到的。
她既然是在這裏蹲他的,肯定不會輕易離開。
剛纔肯定只是做做樣子,是看他身體太虛弱,知道撐不太久,所以才悄悄咪咪在暗中觀察,想要對他圖謀不軌是吧?
呵。
而此時,姜燭正低着頭,四處尋找着什麼。
她此舉,更是坐實了她的心虛。
白且握緊拳頭,想要找回自己的力氣,奈何身體太虛弱,沒辦法,只能就那樣坐着。
他看姜燭的眼神,多了幾分不善:
“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
正在找項鍊的姜燭:“啊?”
終於,在門口的角落裏,她找到了之前送給白辰的項鍊。
她將項鍊撿起來,揣回兜裏:
“我東西落了,回來撿。”
她這才擡頭看向他:“你沒事了?”
東西落了?
白且根本不信這話。
她分明是故意把項鍊掉在這裏,裝作回來撿項鍊,實則就是想多跟他接觸接觸。
這點小心思,她莫不是以爲他看不懂?
白且眼神愈發不屑:“既然東西已經撿到了,那你是不是該離開了?”
他不信她會願意離開。
卻不想,下一秒,就見姜燭雙手插兜,毫無留念,大步朝着門外走。
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停下腳步。
白且嘴角浮現一抹嘲諷之色。
看吧,他就知道。
本以爲,那小姑娘又想到了什麼留下來的藉口。
卻不想,她開口的竟是:
“想辦法把你肚子裏的藥都催吐出來吧,再喫那些藥,你會死的。”
聽到這話,白且眼睛驀的睜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