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四個字,白二叔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慘白一片。
從兩年前開始,這四個字就成了他的噩夢。
他身體也開始抖,不受控制地抖。
他嚥了一口唾沫,夢魘似地擡起頭,儘可能做出憤怒的模樣: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可他太恐懼了。
就算是再怎麼強裝鎮定,強裝憤怒,也完全沒有氣勢。
而姜燭,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說出來的話,卻一個字比一個字嚇人:
“因爲,當初,是我送你進去的呀。”
溫軟的聲音,叫白二叔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吧唧一聲,摔在地上,他卻並不覺得疼,只是瞪大雙眼,不受控制地往後縮着。
生怕離姜燭近一點。
“你……是你!”
白二叔這纔想起來,他見過姜燭。
在兩年前。
那時,他因爲賭博,欠了一屁股的賬,白老爺子又不樂意幫他還錢,於是他就看上了白辰手裏的一套古董茶具。
那套古董茶具,值老鼻子錢了!
要是拿出去賣,他欠下的債就能一筆還清了。
那時的白辰,還沒有現在這麼張狂。
很容易拿捏。
但沒想到,那一次,白辰罕見地發了狠,誰要拿走茶具他就咬誰。
“白辰,你是不是瘋了!”
“不就是個茶具嗎?你至於嗎你!”
那套古董茶具,是白母的遺物。
“別怪二叔不幫你,只要你把這套茶具給我,以後你三叔再給你喂藥的話,我就幫你擋掉,你看怎麼樣?”
白辰依舊不給。
他那瘦弱的小身板,躲在角落裏,像個發狂的小獸一樣,死死護着茶具。
誰都不讓靠近。
“艹,這死小子該不會真瘋了吧?”
白二叔眸光一閃:“我看,要不把他送精神病院去治療吧?咱白家也不是出不起那個錢。”
他這話,是在恐嚇白辰。
白辰不爲所動,只死死地護着茶具。
這把白二叔給惹急了:“死小子,好說你不聽是吧?你真當我不敢把你送精神病院去?”
“呵,你給我等着瞧!”
那一次,白二叔是鐵了心要把白辰送到精神病院去。
就在他說動白老爺子的次日,給他下最後通牒的時候,白辰依舊是死死護着茶具,手裏抓着剪刀,眼睛裏多了些許狠色和底氣:
“我背後有人!”
“你們敢把我送精神病院,她就把你們都捆了送進去!”
白二叔險些被氣笑了:“你,背後有人?喲喲喲,不得了不得了。”
他並沒有當真。
都是白家人,白辰有沒有後臺,他能不知道?
“你該不會是以爲,你在外面認識了什麼鐵哥們,就真能得到什麼幫助吧?”
“小子,你太天真了。”
“我告訴你,這整個a市,就沒人敢插手我白家的事情!”
他可不覺得,這a市能有什麼人,有膽子來碰白家這趟渾水。
就算是有膽子的,他也不覺得,一個普普通通的朋友,會願意爲了白辰,得罪他們整個白家。
所以那天,他搶走了白辰手裏大部分的茶具。
剩下一個茶壺,他怎麼都搶不走。
他只能放下狠話:“小子,你給我等着瞧!”
次日,他就打算讓精神病院的人上門來抓人。
誰知,最後被抓進去的,竟是他自己。
那時他才知道,這世上,原來真有所謂的朋友,願意爲了白辰那個廢物,得罪他們整個白家。
在他被注射進藥物,昏昏欲睡時,他看到了一個小姑娘。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那小姑娘跟他說:
“別再碰白辰,否則,以後,我來陪你玩。”
*
白二叔原以爲,那聲音他已經忘卻了。
但此刻,夢魘的聲音再次響起時,他才發現,他一個字都沒忘。
是姜燭!
那時的瘋婆子,是姜燭!
白辰那個唯一的,願意成爲他後臺,且願意護着他的朋友,就是姜燭!
白二叔戰戰兢兢:“瘋子……瘋子……”
他剛要說出姜燭對他做過的事情時,一擡頭,就對上姜燭笑吟吟的眸子。
他瞬間一個激靈,嚇得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二叔你這是怎麼了?咋好好坐着還摔倒了呢?”
姜燭作勢就要去扶他。
白二叔卻像是瘋魔了一樣,瘋狂往後退:
“別碰我!”
然後果斷爬起來,趔趔趄趄逃走了。
跟這瘋婆子,多待一秒他都會死!
白老爺子看了一眼瘋狂逃竄的白二叔,似乎明白了什麼,眼底的寒氣更甚。
姜燭卻像是沒察覺到什麼不對一樣,作勢就要回到自己的座位,還笑嘻嘻的:
“白爺爺,今天這麼喜慶的日子,來,我陪你喝一杯吧!”
從頭到尾,她都沒看白辰一眼。
白辰眼神微暗,垂下眼眸。
齊蝶生怕她繼續發瘋,誤了霍江北的事情,於是立馬起身,端着紅酒走到姜燭跟前:
“姐姐,我也敬你一杯吧……”
說着,左腳絆右腳,故意摔倒,把整杯紅酒都灑在了姜燭身上。
“姐姐,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姜燭撇撇嘴。
小丫頭,你是不是故意的,自己心裏沒點數是吧?
“都是我不好,這樣,姐姐你先去換身衣裳吧?”
齊蝶想暫時支開姜燭。
總歸等氣氛緩和一點再回來。
誰知姜燭卻擺了擺手,隨手拍拍弄髒的衣角:
“哎呀,不礙事,就着穿也行。”
齊蝶:“……”
姜燭行不行根本不重要。
主要是她快不行了!
沒看這氣氛多僵硬是吧?
白辰看了一眼姜燭的溼衣裳,抿了抿脣,轉頭給了秦天一個眼神。
秦天立馬會意,上前抓住姜燭的胳膊就往樓上走:
“哪有穿溼衣裳的道理,走,我帶你去換衣服。”
不等姜燭反應,秦天就已經拽着她到了二樓的一間門前。
“進去換吧,裏面有專門給你準備的衣裳。”
姜燭:“給我準備的?什麼時候?”
秦天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正你換了就是!”
說着把姜燭推進屋裏。
姜燭疑惑進屋,卻發現牀上還真有一套毛茸茸的裙子。
這衣服,是白辰準備的。
恍惚間,她似乎又看到那個嘴角是傷的少年,強撐着精神從包裏拿給她一件外套:
“就知道你會弄髒衣裳,還好我給你準備了一套新的,換上吧。”
“咦?哪兒來的?”
白辰笑:“有我在,總會有的。”
因爲有一天,她收邪祟時,衣裳被颳得稀巴爛。
所以從那以後,他書包裏,永遠會有一套她的備用衣裳。
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