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感應燈熄滅了，還未回過神。
這一棟樓，黑了多久呢。
很久很久了吧。
大約以前也是亮過的，至少那樓梯口處，至今還掛着一個破燈。
但在蕭媛記憶裏，這棟樓，從未亮過。
即使他爸把她拖到樓梯間打，打得渾身都是傷，那燈也不亮。
如果亮了的話，大約就會有人看到了吧。
有人看到的話，她大約也就不會繼續捱打了。
以前蕭媛很怕黑。
一走到黑暗中，腦海裏就能浮現出父親那醉醺醺猙獰的臉。
但她裝得無所謂，裝得久了，好像也就真無所謂了。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棟樓會突然亮起來。
那麼的亮。
好像連心窩子裏，也滲透進去了一點光。
“啪——！”
見燈黑了，姜燭拍了拍手，燈又亮了。
她依舊笑吟吟地看着蕭媛，但還沒說話，蕭媛就低下頭，沒再看她，從樓道口進了大樓。
每走一層樓，燈就會亮一層。
驅散走了所有黑暗。
等走到三樓，她剛走到過道，過道里的燈就亮了。
與樓下不同，三樓連過道都裝了燈。
走到過道，腳步聲稍微大一點，燈就亮了。
一亮，亮一過道。
過道的盡頭，姜燭正站在椅子上，手裏拿着扳手，擡頭正在敲頭頂的燈。
敲了兩下，那燈就亮了，照得她那張髒兮兮的臉，都跟着亮了。
那張小髒臉側過來瞧着她，滿是得意自豪的樣子。
蕭媛站在走道口，沉默了良久。
許久，她才朝盡頭走過去，在開門時，狀若無意地問了一句：
“都是你自己安裝的？”
“對呀對呀！”姜燭見她主動跟自己說話，立馬湊了過去，一臉得意自豪，“都亮了，厲害吧！”
因爲湊近了，蕭媛纔看到，她不止臉上髒兮兮的，手上也髒兮兮的。
蕭媛手一頓。
“沒必要做這些，如果觸電了，沒人會救你。”
她死在這裏，都沒人會管她。
燈亮了，也一樣。
姜燭大手一擺：“我手藝好着呢，怎麼可能會觸電？”
觸電也沒關係，最多暈一會兒，然後就能繼續安裝了。
蕭媛手微微收緊。
不等她說什麼，旁邊就有男人從門裏走出來，看了一眼頭頂的感應燈，有點高興，眼底又有幾分不屑：
“這都是她應該做的，你不是幫她抱上了金主的大腿嗎？被包養了，有錢了，幫咱安點燈也算是她有良心。”
說話間，嘴角勾着猥瑣的笑，上下打量着姜燭。
似乎下一秒，就會問價格了。
蕭媛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你說什麼？包養？”
“可不是，你以爲這還能瞞得住誰？”男人吐出一口痰，笑出一口黃牙，“今兒在樓下，可是有人看着這丫頭上的車。”
“嘖嘖嘖，那車啊，看上去挺不錯，值不少錢呢。”
“想必那金主一個月給這丫頭不少錢呢吧？”
“媛媛吶，你說你也是，我們都是看着你長大的，你便宜外人，怎麼就不知道便宜我們自己人？”
“這樣，你給咱便宜一點，我們也支持支持你生意怎麼樣？”
他說着，隔壁也有不少人也冒出了看熱鬧的人。
那些人的眼神，一個比一個下作。
不少人都在打量姜燭的身材了。
否則，他們早就下手了。
“哎呀，我要是這女人就好了。”
“還是坐女人好吶，啥都不用做，大腿一張，這錢不就來了？”
一邊說，還一邊嘖嘖嘖。
似乎很是無奈自己生成了個男人。
“想做女人是吧？”蕭媛微笑，眼底沒有一絲笑意，“不用等下輩子了，我這輩子就成全你。”
她說着，走到男人跟前，一腳踹了出去。
“啊——！”
男人捂着下面，弓下腰，面色青白後，變得漲紅，不停的打轉。
儼然一副快要疼死的模樣。
“嚯——！”
看熱鬧的人下意識後退幾步，都覺得疼。
“蕭媛，你這個爛貨，你居然敢踹老子！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不可！”
男人疼得打轉，嘴裏卻還在放狠話。
那眼神，又噁心又怨毒。
蕭媛擡腿又是一腳，直接把男人踹了出去。
“啊——！”
男人砸在牆上，感應燈應聲而亮，他摔在地上，捂着下面，半天緩不過來。
周圍人臉色都變了。
他們平日裏都會打趣蕭媛，時不時說點噁心的話，但從未見蕭媛動過手。
還以爲蕭媛只是看上去猛，卻不想，她是真有點實力在身上的。
“蕭媛！都鄰里鄰居的，你下這麼重的手幹什麼？”
“就是，把人打出了什麼問題，你負責啊？”
蕭媛被欺負的時候，他們腔都不敢開。
裝作黑暗中的哭聲和打罵從未出現過。
而現在，蕭媛動手，他們就敢出聲了。
——這麼多年一直欺負蕭媛，總覺得她好欺負。
但蕭媛爸可不好欺負，她爸喝醉酒，跟個神經病一樣，誰碰一下都會打人。
誰會去觸那個黴頭？
所以蕭媛爸打蕭媛，他們都像死了一樣。
但蕭媛動手，他們卻敢出來哼哧哼哧幾句。
“做女人的，還是安分點好！”
“否則就你這名聲，哪裏還嫁得出去？”
“快給你叔道個歉，賠個錢，你叔應該也不會太怪你。”
周圍人說得很多，看似很誠懇在勸架，實則全是在指責蕭媛。
還有人伸手去扶男人。
蕭媛卻連眼神都沒給他們一個。
就在這時，房間裏衝出一個婦人，手裏還拿着鍋鏟，一見這情形，擡手就要撓蕭媛：
“蕭媛，你這個爛貨，你敢打我男人，我今天非得弄死你不可！”
“我勸你最好是冷靜一點。”蕭媛冷眼看向婦人，“我不是什麼君子，我會打女人。”
婦人被她的眼神給怔住了。
但下一秒，她咬了咬牙，又衝了上去。
打小他們看着被家暴的蕭媛，一個小丫頭而已，還真能翻天了不成？
今天給了她臉面，明天豈不是就要爬到他們頭上來了？
欺負了她男人就想全身而退，她想得美！
可婦人剛衝上去，就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下，被蕭媛一腳踹在了地上。
“啊啊啊！”
“爛貨，你找死！”
婦人眼見又要衝上來。
周圍人雖然看似在勸，實則都在起鬨想看熱鬧。
蕭媛眼神依舊淡淡的：
“再來一次，我會弄死你。”
婦人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