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這情深義重的。
道觀好啊。
想必能摧毀她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吧?
不想,在山下就腦子恍惚了一下,莫名其妙想起些不太美妙的事情,心臟也跟着舒服。
仔細一瞧才發現,是道觀裏的靈氣太強,衝撞到他了。
以至於他這一坡梯子,爬得很慢很累。
還不等他爬上道觀,原本靜謐的山間,就出現了許多人。
“姜小姐讓咱們過來,是有啥事兒?”
“管她呢,大佬讓咱來咱就來,這可是大佬好不容易求咱一次。”
“大佬說,咱來了,欠她的恩情就算還清了,聽起來還挺嚴重的。”
…
聽着衆人的話,離梟若有所思。
姜燭請這些人來幹什麼?
*
來的人,都是之前姜燭救過的人。
她跪在祖師爺塑像之前,就在羣裏發了消息和地址,請所有人過來。
她想讓他們也替她祈福。
一年前,褚司剛被奪舍的時候,她就來求過。
師父不願幫她。
她當時在祖師爺面前跪了很久很久。
她不記得自己究竟跪了多久,她只記得,師父當時說過這樣一句話:
“姜燭,你憑什麼覺得,命定的事情,會因爲你一個人的私心而改變?”
“你要記住,單你一個人的所求,是很微薄的。”
老觀主想讓姜燭放下私情,去見天地,見衆生。
姜燭聽了卻以爲老觀主是在說,想要天道聽到她的聲音,想要救下褚司,就得讓很多很多的人幫自己。
於是,在她奪回自己的身體後,纔會儘可能地挾恩圖報。
她知道這樣不對。
但她沒有別的辦法了。
只要能救褚司,她什麼都可以去做。
“大佬,我們來啦!”
收到消息的衆人,幾乎是立馬就趕來了。
他們沒見姜燭求過人。
既然她開了口,就證明這件事情是她自己無法解決的。
好不容易能幫上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們當然要幫!
於是,當姜燭聽到聲音,回頭時,看到的,是從梯子下冒出的,一個又一個腦袋。
人太多,竟走出了磅礴的氣勢。
爬着一坡還是很累的,他們氣喘吁吁,卻很激動地揮舞着手中的各種棍子棒子:
“大佬,你說,要咱弄誰!咱保管把他揍全乎了!”
衆人紛紛應和。
一個個氣勢洶洶,儼然都做好了下輩子喫牢飯的準備。
“大佬,你咋了,臉咋這麼白?”
“你跪在這裏幹什麼?有人欺負你了?”
“誰啊!出來跟兄弟幾個幹上一干!”
秦天來得晚,但他好歹校隊的,爬山毫無壓力,一看到姜燭,就立馬跑了過去:
“挖槽,姜燭你咋了,怎麼跟死了一遍一樣?”
那臉啊,比她太奶死了十天都白。
姜燭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且一個個都帶刀拿棍的熱切不已,心不受控制地動了動。
這一次,她真的,好像不是一個人了。
她看向那一個個擔憂的臉,心臟劇烈顫動,竟長出了兩寸心臟。
她疼得險些跪不穩,伸出手支着地,眼角泛出些許血液:
“求你們,幫我。”
在他們記憶裏,姜燭向來是又兇又惡的,突然見到如此虛弱又無助的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第一次發現,她真的只是個小女孩。
“你……你咋了?”秦天回神,拍了拍胸口,一臉仗義,“有啥事兒你只管說,能幫的,哥們一定幫你!”
大夥兒紛紛表示都是義薄雲天的人。
本以爲即將打一場硬仗。
豁出性命的那種。
可當姜燭說出請求的時候,他們都愣住了:
“啊?大佬,你的意思是,讓咱幫你祈福?”
見他們都一臉懵逼,姜燭以爲他們不願意,正要想辦法再求一求時,卻見一小姑娘擺了擺手:
“嗨,多大點事兒!”
“不就是拜個神嗎?我可會了!”
說着,一行人就在姜燭身後,隨便找了空地,一個挨着一個跪了下去。
因爲人太多,空地根本跪不下,不得已,他們只能在石梯上,一個接着一個地跪了下去。
然後雙手合十,十分虔誠地開始祈禱。
他們也不知道姜燭在祈求什麼。
更不知道這玩意兒能不能靈。
他們只是虔誠地祈禱,希望姜燭的所求能夠如願。
於是,當二師姐出來掃地時,看到的便是這有幾分震撼的一幕。
人太多了。
一茬接着一茬,一眼看過去,遍地都是祈福的人。
二師姐一向平靜的眼神變了變,看了一眼姜燭,又看了一眼衆人,抿緊脣,發現事情跟她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樣。
原來,竟有這麼多人願意站在姜燭身後嗎?
可她一個鬼嬰,是如何做到的?
“你們不必跪了,她只是胡鬧而已。”二師姐走過去,淡淡開口。
然後就聽聞,這羣人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爲想報答姜燭的恩情。
二師姐眼神立馬冷了下來:
“你們的意思是,她挾恩圖報?”
難怪了,她就說,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願意幫姜燭。
原來是她強迫的。
“不是,你這人咋這樣說話呢?”有人不滿地開口,“什麼叫做挾恩圖報?她幫了我們,我們也幫她,這不是應該的嗎?”
二師姐搖了搖頭:“救你們,是她應該做的,你們沒必要幫她。”
挾恩圖報,很下作。
“什麼叫做是她應該做的?咋,她生來就該是個志願者,啥啥都該做,啥啥都不能要是嗎?”
二師姐一愣。
這,本該如此啊。
這就是鬼主的宿命。
也是鬼嬰的宿命。
若非如此,姜燭早就該死了。
“我是說,你們沒必要做到如此地步。”二師姐想了想說道,“救命之恩,不用還,你們走吧。”
說着就要趕人。
卻趕不走。
他們反而有些憤憤地盯着二師姐:
“你這人啥意思?還說是她二師姐呢,她咋能有你這麼冷血的師姐?”
“好好好,不讓咱報恩是吧?那咱們不報恩了。”
“咱就只是覺得這小丫頭可憐,所以想幫幫她,這樣總行了?”
“對,咱就是閒得慌,就是想幫忙,咱也想做一次志願者,誒嘿,咱心裏舒坦,你總不能連這都看不慣吧?”
二師姐一怔。
這羣人,簡直冥頑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