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
但這善良,是在不損害他利益的前提下。
損害別人利益的話,他是願意並且樂意爲弱者尋找正義的。
可如果損害的是他的利益的話,那弱者還是去死吧。
只是偏偏,面前這個他以爲的弱者,不是弱者。
“不行!”小白臉驚恐道,勉強讓自己保持冷靜,“我不能瞎的,更何況,是阮軟戳爆了你的眼珠子,不是我,不管怎麼樣,都應該是阮軟來還你一雙眼睛。”
患者睜着那隻霧濛濛的泛白眼睛,死死盯着小白臉:
“你是在,拒絕我嗎?”
小白臉登時不敢動了。
他總覺得,下一秒,患者那顆尚還完好的眼睛,就會蹦出來變成怪物喫掉他。
他不想死啊!
不能拒絕患者啊!
“不……不是的,我只是說,阮軟的眼睛更適合你……”
患者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不,現在我更喜歡你的眼睛。”
不容置喙。
小白臉哭也哭了,求也求了。
他想讓患者心軟。
就像之前他對患者心軟的那樣心軟。
然而,詭異是沒有心的。
能心軟纔有鬼了。
以至於小白臉只能在絕望之中,喜提一隻看不見的眼睛。
“我的右眼!啊——!看不見了!”
小白臉驚慌了。
他崩潰地推開了患者,死死捂着自己的右眼:
“我的眼睛真的看不見了!看不見了!”
患者嘻嘻嘻地笑:“且先留着你的左眼,等我左眼恢復了,再把你的左眼視力送給我……”
小白臉徹底崩潰了。
同時又有些慶幸。
——還好剛纔姜燭戳爆了患者的左眼。
否則,現在他兩隻眼睛就都看不見了。
此刻,善良的小白臉,心理比任何人都陰暗。
他恨不得患者去死。
但他不敢。
他現在只想找到阮軟,想尋求庇護。
他已經明白,阮軟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而這個過人之處,讓她可以壓制住患者。
這念頭剛一起來,他就瘋了似的往外跑,腦子裏全是之前看到的工牌上的名字:
“阮軟!”
“阮軟你在哪兒!”
阮軟和姜燭就在走廊的邊上,離得並不遠。
一看到他們,小白臉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能找到你們真是太好了!那個患者,真的是個瘋子,是個怪物!”
他罵罵咧咧。
然後堅定地表示,他要跟她們一起行動。
姜燭對他瞎了一隻眼睛的悲痛遭遇,表示了相當程度的同情。
並且十分熱切的說道:
“喲,不就是一隻眼睛嗎?你那麼善良,我要是你,就把一雙眼睛都給他了……”
哦,可能也不太同情。
聽聞是因爲患者被她戳爆左眼,纔給小白臉留了一隻眼睛後,姜燭更關切了:
“哎呀,也就是說,患者還瞎着一隻眼睛呢?那真是太慘了,我要是你,我現在就守在患者身邊,把他當孫子一樣伺候!”
爺爺她啊,是很疼愛孫子噠!
大爺重病無人知,一朝孫子萬人疼。
患者:“?”
好像在爲他說話,又好像被罵了。
不過,讓小白臉回來伺候他什麼的話,能聽。
小白臉嘴角抽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用能看得見的眼睛瞪着姜燭。
瞪,但不敢說什麼。
死乞白賴地黏在她們身邊。
姜燭是個善良大度的人,當然不會跟他計較這些啦,所以她微笑溫和的安撫他:
“再瞪,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給他臉了是吧?
蹬鼻子上臉的小子。
小白臉瞬間瞪都不敢瞪了。
沒辦法,他是親眼看到姜燭戳爆患者眼珠子的。
他很相信但凡他再敢瞪,她就真的會拿刀子挖出他的眼睛。
嗚嗚嗚。
他好怕!
於是,宣傳喇叭老黑剛完成任務回來,一眼就看到了哭唧唧的小白臉。
“兄弟,你咋了?”
小白臉說完自己的遭遇後,老黑臉上的同情瞬間消失,沉默半晌後,他才嘟囔一句:
“不是,兄弟,你有病吧?”
正常人誰能腦子這麼不正常?
小白臉:“……”
他也壞!
老黑懶得搭理小白臉,避開護士長們,悄悄咪咪湊到姜燭身邊,也跟着蹲下:
“咱現在咋辦?”
姜燭下巴擡了擡,示意了一下正在低頭沉思的阮軟:
“等她的智慧爲我們引路。”
老黑立馬期待地看向阮軟。
他就說,第一眼見到這姑娘,就覺得她是個學霸嘛。
果然是!
在姜燭和老黑期盼的目光下,阮軟終於理清了思路。
“規則確定只有一個?”她問道。
溫和護士長點頭:“沒錯,只有一個。”
阮軟看了一眼姜燭:“你相信規則嗎?相信哪一條規則?”
姜燭之前隨心所欲,卻並沒有違反規則,聽阮軟突然這樣問,應該是她們都無意間踩中了正確規則。
她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
“無所謂相信不相信吧,就我覺得容易做到的規則,我就去做了。”
在她眼裏,相信不相信規則根本不重要。
她願意去做的,那就是可以是真的規則。
不願意去做的,那就不是真的。
主打一個從心。
姜燭說罷,腦子裏又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可還是沒能抓住,她抿了抿脣,又說了自己觀察到的現象:
“我病房裏的患者,似乎對老黑不太一樣。”
阮軟眸光一閃:“怎麼說?”
“就好像,老黑差點就違反了規則。”姜燭思索了一下,“好幾次患者都想讓老黑動手,想來當時他一旦動手,就會因破壞規則而死。”
老黑聽到這話,直接一個哆哆嗦嗦腔都不敢開。
死亡如風,常伴吾身。
“可後來,他似乎是突然就不會違反規則了。”姜燭又說道,“因爲患者對他沒有了興趣。”
其中一定有一個轉折點在。
但轉折點在哪裏,她卻沒想到。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阮軟抿了抿脣:“是老黑開始相信你之後吧?”
是老黑開始腦子外置時。
姜燭突然抓住了腦子裏總是閃過的思緒:
“所以,真正的規則是,相信即是真?”
懷疑便是假。
做認爲是假的事情,那就是違反規則。
這纔是規則永遠不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