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麗媽媽......”
“你們說再多也沒用，我們家孩子不去上學。”
蔡美美勸人的話還沒說出口，寶麗媽媽立刻打斷，拒絕地很乾脆。
“王老師，你們來一趟也不容易，留下來喫個午飯，你們再回去，但是我們家寶麗確實不能回學校了。”
寶麗媽媽撇下一行人，獨自到廚房忙着，而寶麗在院子裏帶着三歲的弟弟
【難道又是因爲弟弟，寶麗也不能上學？】
【以前看過華夏的歷史進程，他們是將男女平等寫進法律裏的，沒想到幾十年的時間都沒有辦法改變有些人的思想。】
【可是她們在變好啊，只要這個信念，她們總會一代比一代更好。】
“寶麗，我們可以聊一聊嗎？”安然和蔡美美到寶麗姐弟面前，一邊和弟弟逗樂，一邊和寶麗套近乎。
寶麗猜到安然一行人的目的，她一開口就是道歉：“老師們，我不會回去學校的，讓你們那麼大老遠過來，真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
安然和蔡美美對視一眼，兩人眼裏皆是詫異，她們兩個沒什麼經驗，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在從何勸起，轉而看向王老師，尋求幫助。
王老師沒有着急和寶麗交談，她起身來到廚房，幫助寶麗的媽媽做飯。
寶麗媽媽正在竈臺後面燒着柴火，看到安然幾人都進來了，趕緊擦擦手站起來：“老師們，我們這農村的廚房亂得很，你們出去歇着，別把你們衣服弄髒了。”
寶麗媽媽雖然不知道安然她們身上衣服的價值，但是安然穿着一身淺色衣服，一看就不是經常幹活兒的人，在村裏的生活人，哪敢穿什麼淺色衣服，一不小心就得弄髒，天天干那麼多活兒，衣服一天就穿廢了。
“沒事，沒事，我們這麼多人，給你添麻煩了，我們幫幫忙應該的。”安然第一次因爲自己的穿着感到侷促。
【呃......這麼看，寶麗媽媽也不是個不講理的啊，看起來挺通情達理的。】
【對啊，挺會待人接物的，看着比招娣媽媽溫柔多了，她都沒有叫寶麗去幹活，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做。】
【看不明白，她爲什麼不讓寶麗去讀書啊？】
王老師添着柴火，找各種機會和寶麗媽媽閒聊着：“寶麗弟弟多少歲啦？”
“快三歲了。”寶麗媽媽一邊摘着菜，一邊回覆，提起寶麗姐弟，她的眼裏滿是溫柔。
“到了快唸書的年紀了，有沒有給弟弟安排好學校啊？”
“就在村頭的學校讀幾年，讀完初中也不讀了。”
這個村裏有個村校，從幼兒園到初中，村子裏的孩子都是在這裏啓蒙。因爲是九年義務教育，學校有補貼，所以只開到初中階段。
要是讀高中，就得要翻過那座山，到另一個挨着鎮子的村裏念高中。
【噗嗤，寶麗媽媽這是一視同仁地不重視教育啊。】
【還以爲她重男輕女呢，結果是無差別不重視。】
“孩子不多讀點書可不行啊，將來找工作都需要文憑。”
有招娣家庭的前車之鑑，蔡美美這會兒勸起人來駕輕就熟：“孩子們的爸爸呢？在城裏打工嗎？爸爸在外面工作，就知道學歷有多重要了。”
他們辛苦打工的人最有體會了，就像蔡美美的爸爸，以前每年回老家，都要教育她好好學習，外面做苦工辛苦的很。
“寶麗爸爸在外面工作，見的人多，他懂這些。”
“他死了。”
蔡美美還在講個不停，冷不丁聽到寶麗媽媽的回話，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他們確實會累死累活。啊？什麼？”
王老師也被驚到了：“寶麗媽媽，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前段時間，寶麗在學校的時候，也沒聽她提起過。”
“那座山看到了嗎？你們就是從那裏過來的。”寶麗媽媽指着遠處朦朧的山體。
“就在半個月前，寶麗的生日，他爸爸在城裏特地給他們姐弟倆，買了很多玩具回來，他一路上背了很多東西。”
寶麗媽媽說着說着就開始流淚，安然不忍，給她遞上紙巾：“孩子爸到鎮上的時候，已經開始下雨了，他爲了讓寶麗能喫上他買的生日蛋糕，頂着雨回村，到了山裏的時候就開始暴雨。”
寶麗媽媽緩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懸崖邊那段路，本就危險，暴雨天，那邊又溼又滑，孩子爸掉下去了。”
“對不起，寶麗媽媽。”王老師蠕動嘴皮，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孩子爸是失血過多走的，他當時抓住了一個樹幹，支撐了有一段時間，只是當時暴雨，沒人出門更沒人路過那裏，他求救都沒人聽見。“
“找到孩子爸的時候，他還緊緊抱着寶麗的生日蛋糕。”
【天吶，太慘了，孩子還那麼小，就沒有父親。】
【天殺的，多好的父母啊，這世道不公啊。】
“那段路太危險了，我不放心寶麗一個女孩子過去。”
“寶麗當年有他爸爸帶着走過，弟弟年紀小，爸爸還沒來得及帶他，我更不放心。”
“王老師，我只有他們姐弟倆了，她們書讀的少點，掙的錢少點，我都不在乎了，只要他們能平平安安地長大，我就算對得起他們爸爸了。”
【這怎麼勸啊，沒法勸啊。】
【這條路難走啊。山路難走，貧困地區孩子們的人生路，更難走。】
這頓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給寶麗姐弟夾菜，卻誰也沒說話。
山路危險，安然一行人要趁着天黑前回去，喫完飯幫寶麗媽媽打掃好，就準備往回走。
寶麗母女把她們送到村口，在路上，王老師忍不住詢問寶麗：“寶麗，你自己想不想繼續念下去？”
寶麗很恐慌地搖頭：“老師，我不想再去學校了，我害怕，我只要到了那段路，就忍不住想起我爸爸。”
寶麗媽媽把寶麗擁進懷裏：“寶麗每次到那邊，狀態就不太對，我也是擔心她一個恍惚，發生危險。”
【哎，父親在自己生日這天去世，還是因爲自己，誰的心裏能好受啊。】
【小姑娘在家裏也挺好的，平安長大，何嘗不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