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孫心和吳江正對坐在餐桌邊,桌上放着一摞紅色請柬。
吳江將手中最後一份請帖寫完,整理了一下,擡頭望向自己對面的孫心:“咱們公司同事和我這邊的朋友已經寫好了,一共二十個人,你那邊還差多少?”
但孫心並沒有回答,而是呆呆地望着手中的一份請柬,沒回答。
“孫心?”吳江再次輕輕叫了一聲。
孫心這纔回過神來,猶豫片刻,將自己整理好的請柬推給吳江:“我的也差不多了,就剩一個……我還沒想好,要不要……請褚爺爺來。”
吳江有些意外,沒說什麼,等着孫心繼續。
孫心神情複雜,細細跟吳江解釋:“褚爺爺是我們家最近的鄰居,從小看着我長大,對我和孫想就像自己親孫女一樣,以我們兩家的關係,我結婚不請人家,好像不太合適。可是如果褚爺爺來,我怕……”
吳江瞭解孫心的擔憂:“你怕會提起褚曉羽?”
“褚爺爺一直希望我能做他的外孫媳婦。”孫心嘆了口氣。
吳江沉默片刻開口:“心,關於褚曉羽的問題,我們已經聊過很多次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完全理解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感,很遺憾你們的關係最終以這種方式結束。但對於這個人,我不希望他再成爲我們之間的心結。”
“好,我明白。”孫心點了點頭,隨即將手中的請柬放到了一邊。
“我不是這個意思。褚爺爺一定要請。”
孫心意外,望向吳江,想確定他口中話的真僞。
吳江笑着握住了孫心的手:“得到他的祝福,我們的婚禮才圓滿嘛。”
看着吳江真誠的樣子,孫心有些感動。
“謝謝。”
孫家院中,孫想也幫着李慧蘭開始收拾起了褚家的東西。
李慧蘭收拾了一陣,突然扭頭望向孫想:“……你姐真的對褚曉羽放下了?”
孫想想了想,這纔開口:“那天從看守所回來,她哭着跟我說的。她和褚曉羽只是回憶,曾經青春的美好回憶。”
李慧蘭嘆了口氣:“鄰居住了二十多年,冷不丁搬走了,咱們心裏都覺得空落落的。更別說你姐還跟他……想忘了,難。”
“您覺得我姐還忘不了褚曉羽?”孫想一臉擔心。
李慧蘭又嘆了口氣,並沒有回答孫想的問題。
“那怎麼辦呀?”
“怎麼辦?涼拌。希望吳江別在這件事兒上太在意。”
很快,褚天明的外甥便帶着搬家工人把褚家的傢俱一件件地搬到車上,箱車發動,駛出衚衕。房間內空蕩蕩的,已經沒有任何傢俱,就像從未有人在這裏住過一般。褚天明和褚曉羽曾經在這裏的所有痕跡,隨着箱車的遠離,似是也被抹去了。
人的感情爲什麼會這麼複雜?其實也不是人的感情複雜,只是我們時時刻刻都要向生活低頭妥協,孫想看着空蕩蕩的褚家,忍不住也嘆了口氣,生活,真的太難了。
但孫想也來不及難過太久,孫心的婚禮不日便要舉辦了,她任務繁重,現在已經要開始着手準備一些婚禮上的細節。
咖啡廳後廚的西式廚房,巨大的操作檯,最裏面是一個三層六盤的大型電烤箱。孫想打開烤箱仔細查看,一臉興奮的樣子,安樹和星星站在她身後。
安樹見孫想這麼興奮,開口詢問:“你要烤什麼啊?”
孫想一一跟安樹細數:“千層麪,芝士焗蝦。40人份的,放我家那小烤箱,一次最多烤一盤,不知道得烤到什麼時候呢。”
安樹笑了,很是豪放:“到時候這廚房就歸你了。”
孫想不放心,再次叮囑:“整個上午都歸我了啊。”
“隨便用,我這都得到下午纔開張。”邊說安樹邊將手中的咖啡遞給孫想和星星。
星星接過咖啡,望向孫想詢問:“40多人,你們家擺得開嗎?”
“跟院裏肯定擺得開,希望到時候別颳風下雨。”孫想也接過咖啡喝了一口。
“有那麼多桌子嗎?要不從我們這搬點過去?”安樹詢問。
你家桌子太小了,我從老鄭那搬,他的桌子夠大,就是醜了點。“
“結婚最好是那種大長桌,再鋪上白色桌布……”似是想到了什麼,星星望向孫想道,“別要老鄭的桌子了,我幫你解決。”
安樹意外:“你怎麼解決?”
“你忘了,我們學校上學期排《費加羅的婚禮》,做了5米長的歐式長桌當道具,還有花束,花帶,十幾套高腳杯呢。”星星笑着望向安樹。
孫想聽聞一臉興奮:“這麼合適?!”
“拉過來直接就能用,超級夢幻的。”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我最喜歡參加婚禮了,一定給你姐弄得漂漂亮亮的。”提到婚禮,星星也是滿眼放光,拍着胸脯跟孫想保證。
沒想到自己竟然超額完成任務,孫想高興地上前一把抱住安樹和星星兩人,在一人臉上親了一口。
孫家主屋,李慧蘭正在挑選婚禮上要穿的衣服,孫心剛一推門進來,她就迅速諮詢起了孫心的意見。
“你結婚那天我穿這件怎麼樣?我挺喜歡的。”李慧蘭邊說邊拿着衣服在自己面前比劃。
孫心皺眉看了半響,張嘴吐出了一個字:“土。”
李慧蘭見女兒否掉了這件衣服,便又拿起另外一件:“那這件呢?”
孫心搖了搖頭:“也不好。”
李慧蘭無奈:“那你說哪件好?”
孫心將牀上鋪着的衣服掃視了一圈,搖了搖頭:“都不好,咱們買新的。”
李慧蘭一臉困惑:“真的都不行?”
孫心不回答,上前把衣服一件件疊好。
李慧蘭在牀上坐下,看着孫心收拾,嘆了口氣。
孫心望向母親,將她一臉惆悵,便玩笑開口道:“捨不得我了?”
“我可不像你爸那麼沒出息,我是不放心你。”李慧蘭滿眼複雜地望向孫心。
“我有什麼不讓您放心的?”孫心見母親這樣不由得覺得好笑。
李慧蘭看看女兒,沒說什麼。
“媽,我送你兩個字。”孫心望着母親片刻,緩緩開口。
李慧蘭不明所以:“什麼?”
孫心拿起收拾好的一摞衣服,重重地放在李慧蘭手上:“放下。”
李慧蘭知孫心指的是什麼,但她並沒有女兒那麼灑脫,那件事是她這些年始終無法釋懷的心病,她怎麼能輕易地放下呢?
李慧蘭並未再跟孫心說什麼,盯着手中的衣服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