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腦袋，眼淚汪汪擡起頭，想問問老東西在哪裏。
擡眼才發現，眼前的人正是老東西。
江天穹站在兒子面前，墨黑的劍眉，微微擰起來。
“怎麼回事，哭成這個樣子。”
不省心的兒子臉上淚跡斑斑，某些透明疑似鼻涕一樣的東西糊在肉乎乎的腮幫子上，眼眶又紅又腫，邋遢得簡直讓江天穹無法直視。
江天穹知道兒子什麼脾氣，從小被妻子捧在手裏長大的寶貝疙瘩，被無下限地寵溺，長得蠻橫而任性。
什麼人能讓他哭成這個樣子，江天穹有點好奇起來了。
他牽住兒子胖乎乎的小手，將人領到院子中間，擰開水龍頭，洗乾淨兒子臉上的鼻涕和眼淚。
這一次，向來調皮的江實居然老老實實地任他洗臉，沒有像以前一樣胡鬧。
江天穹心中，生出訝異。
如果是某個人做的話，那麼他還真得好好跟這個人取取經。
“還不打算說？你又幹了什麼壞事，被別人抓到了？”
江天穹站起身來，巍峨挺拔的身軀嚴嚴實實遮擋住江實，彷彿一座小山，讓人無端生出壓力。
江實本來情緒已經穩定，被老父親這麼一問，委屈的淚水像是泄洪一樣，順着臉頰嘩嘩往下流。
事情還沒說清楚，倒是先哇哇哭了一遭。
“是霍言珩……”
江實抽泣着，結結巴巴地說出一個名字。
“珩珩？”聽到這個名字，江天穹有些意外。
霍言珩給江天穹的印象，是個漂亮又沉默的小孩，尤其白玉額間那一點紅砂痣，格外有靈氣，宛如天賜。
但珩珩和冷清清這對母子，性格似乎截然相反。
從說話做事來看，冷清清性格算不上內向，能養出這樣沉默寡言的兒子，屬實有些奇怪。
但或許，珩珩是隨了爸爸也說不準。
總之，別人家裏的事情，江天穹不便多想。
但沒想到，江實這句話的重點，還在後面。
——“是霍言珩的媽媽！”
“冷清清？”江實還在哽咽，後半句話卻咬字清晰而擲地有聲，這個答案令江天穹詫異不已。
父子之間的對話，看得這一組直播間內數百萬在線網友急得要死。
尤其是冷清清的新粉，粉絲怎能眼睜睜看着自家正主被人污衊？
“不是的不是的，江實是自己嚇哭的！”
“清清什麼都沒做，不過是開了個椰子啊……”
“是小朋友太膽小了叭。”
而冷清清粉絲的發言，很快引起同在窺屏的其他家粉絲不滿。
“搞什麼呢，明明就是冷清清嚇哭了小孩子，還不讓小孩說真話了？”
“冷清清粉絲也太恐怖了吧……”
“冷清清連小孩的嘴都要捂住？不愧是有金主的女人。”
“沒本事只知道欺負小孩，有本事封住所有人的嘴。”
直播間內幾波粉撕了起來，彈幕遮天蔽日，成片成片飄過。
與此同時，江天穹領着兒子，正往後院的竈房中去。
半路上，他遇到正往回走的冷清清一行人。
冷清清牽着霍言珩的小手，低頭微笑看着他的發頂，正在說着什麼。
她背光走來，陽光爲她周身鍍了一層毛絨絨的金邊，與霍言珩牽手的畫面顯得溫暖而平靜。
可惜霍言珩看不到這一切，他永遠都是垂着睫，只看自己腳下的路。
但他往後一退，背彷彿靠上一堵堅硬的牆，是江天穹的腿。
江實擡頭看了一眼，老父親正皺眉看着他，作爲自己話中‘被欺負的小孩’，他自然而然解讀出其他意思，於是擡高下巴，整裝待發。
有老東西撐腰，自己有什麼好怕的！
江實知道他爹曾在部隊待過，論打架的話，冷清清會輸得很慘！
那張漂亮的臉蛋上，一定會被揍得開花！
他彷彿帶着一衆手下的老大，趾高氣昂地迎上前去。
冷清清眸光一閃。
這小子不講武德，居然向大人告狀。
子不教父之過，小孩子身上，總能看到父母的影子。
如果江天穹是來找茬的，那就別怪她翻臉。
惹到她和霍言珩，誰也別想好過。
冷清清放開兒子的手，走到霍言珩身前，纖細的身軀擋住了他的視線。
霍言珩抿起脣，深潭般的瞳眸無聲觀察着一切。
空氣中瀰漫着無形的火藥味，彷彿一點就能着。
江實氣勢洶洶地開口：“給我道——”
一句話沒說完，斜裏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男人的大手，一把捂住他的嘴！
捂住江實嘴巴的，除了親爹還能是誰。
“咳咳，”用眼神警告兒子不許說話後，江天穹摸摸鼻子，“那個，其實我是來替我兒子向你和珩珩道歉的，他從小被家裏人寵壞了，講話沒輕沒重，也沒什麼禮貌，還喜歡惹事，如果他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你可以隨意教訓他，不用客氣。”
江天穹與妻子結婚後，由於工作原因聚少離多而分開，孩子也判給了前妻。
當他終於有時間陪伴兒子，卻發現兒子早已不是記憶中的模樣。
曾經乖巧愛笑的寶寶，在前妻一家的溺愛下，長成如今驕橫無禮的小胖墩。
他跟前妻一樣愛江實，但兩人對愛的認知，和給予愛的方式截然相反。
慣子如殺子，爲了要回江實，江天穹幾乎捨去全部身家，終於得償所願。
他下定決心要當一個好父親，這無疑很難，而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要將江實的壞性子徹底扭過來。
說實在的，經過這幾個月跟兒子的相處，他巴不得有人能治治江實。
打也好，罵也好，這孩子根本不長記性，還喜歡跟他媽告狀。
前妻一個電話打過來，便聲淚俱下地控訴他虐待親生兒子，江天穹一個頭兩個大。
所以僅僅從江實那磕磕巴巴的話中，江天穹便知道，是自己兒子又犯錯了。
關於江天穹的反應，不單單是冷清清沒想到，兩個直播間內的網友們也非常錯愕。
江天穹不僅沒有替孩子‘討回公道’，甚至邀請冷清清一起教育（訓）孩子！
這麼容易就把兒子的教育權交出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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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理智得不像親生的。
“看見沒，這才叫父親的格局。”
“哈哈哈哈哈我發現這節目的家長怎麼都不走尋常路。”
“笑死，只有江實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我看冷清清都做好乾架的準備了，結果江天穹居然……哈哈哈哈哈！”
“江實：家人們誰懂啊……”
而冷清清：救、救、救、救……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