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霍言珩路過冷清清房間的時候，飛快往裏面瞥了一眼。
但遺憾的是，窗門緊閉，什麼也沒看見。
一門之內，系統似有所察：“冷清清，快醒醒，你兒子來看你了！”
睡夢中冷清清蹙起眉尖，閉眼口齒不清地囈語幾句，然後翻了個身，拽起被子繼續矇頭大睡。
聽清楚那是罵人的話的系統：“…………”
好心叫她起牀，她居然罵它！
外頭，霍言珩停下腳步，立在門前，看似專注地盯着雕花木門上的花紋看。
站了有幾秒鐘，他輕輕挪步離開，沒發出半點聲響。
霍言珩打開一樓的窗戶，又推開門，一陣微冷的穿堂風灌了進來，小小的臉蛋被風吹得有些蒼白。
清晨的薄霧籠罩四周，院子裏沒有人。
他餵了吉吉國王一些稻穀，到廚房轉了一圈，似乎想起什麼。
霍言珩給雞鴨鵝添了些水，喂些喫的，最後轉到了牛棚前。
奇怪的聲音傳過來，像是在進食，這聲音在寂靜的清晨極爲清晰，他遲疑了一下，走過去一看。
牛棚角落和食槽外形成一個逼仄的夾角，裏面散落兩瓣有鮮紅外皮、奶白果肉的東西。
霍言珩走過去，蹲下身，伸手將那東西撈出來，擡手遞到鼻尖下，輕輕一嗅。
他聞到一陣淺淺的，清甜馥郁的果香氣。
是蘋果。
以霍言珩的聰明，很快想到是誰把蘋果丟到牛棚裏的。
隔夜的蘋果果肉氧化，外形不美觀，氣味也並不好聞。
他將幾瓣蘋果碎塊丟進食槽，沉默地看着小牛吞喫下肚。
霍言珩給食槽裏添了些水，轉過頭，烏黑的瞳子緩緩眨了眨，準確無誤地望向二樓某個房間。
昨晚臨睡前，冷清清摸摸霍言珩毛絨絨的腦袋，語氣堅定地說：“媽媽明天一定早起給你做飯。”
霍言珩不知道她爲什麼要給他做早飯，因爲從前她從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但他還是‘嗯’了一聲，“……晚安。”
她的話，聽聽就好。
讓霍言珩相信她會早起，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
果然，霍言珩起牀一小時後，二樓某個房間依舊門窗緊閉，主人沒有半點想要醒來的跡象。
他就知道不該相信她。
雖然昨天，霍言珩的跟拍團隊約好早起，發誓今天一定要拍到霍言珩的起牀瞬間。
但他們依舊晚了一步。
等全體洗漱好，扛起攝像機趕到霍言珩房間，牀上早已空無一人。
衆人面面相覷。
這孩子，是有什麼早起nb症嗎！
某三十多歲的男性工作人員感嘆道：“跟我兒子一樣的年紀，我兒子早上上學起碼要叫三遍，珩珩一遍都不用叫，都是小孩，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同組同事也道：“害，要不怎麼說珩珩是滿級小孩呢，多大的福氣才能生出這麼個省心的孩子。”
霍言珩甚至沒有定鬧鐘，他有自己的生物鐘，到點就起，極爲自律，而且從不賴牀。
工作人員在廚房找到了霍言珩。
一行人看霍言珩熟練地踩在凳子上煎雞蛋和吐司，熱牛奶。
做好早餐，他馬上將用過的廚具刷洗乾淨，用廚房紙巾擦拭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再原封不動地擺放回原位。
小小少年烏黑溼潤的眸子望了一圈，見廚房內乾淨整潔，一如當初，這才擦了擦額上的汗，臉上緩緩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原來珩珩是個強迫症啊……”
空蕩蕩的直播間公屏上，劃過這樣一句話。
如魚餌被丟進湖裏，轉眼間炸出不少魚。
彈幕很快增多，公屏變得熱鬧起來，醒來的和未睡的互道早安和晚安。
“早上好，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
“我已經在地鐵上了，單程通勤要兩個小時，誰懂啊，好痛苦。”
“這破工作我是一天都幹不下去了。”
“珩珩好乖好勤奮，珩珩真的不是我親兒子嗎！”
“珩珩：都是託我媽的福。”
#珩珩又早起爲媽媽做飯#
雖然如此，詞條還是很快被粉絲和路人頂到了第一。
評論區內，滿是對霍言珩的誇耀，幾乎沒有一條黑粉評論或者不友善言論，連最擅長引戰的艾莉家粉絲，也破天荒地誇起了好。
所有的讚美之詞紛紛用到一個小孩身上，連路人都覺得詭異。
“有點詭異，先run了。”
“還是之前的評論區看着正常。”
“什麼情況，冷清清給珩珩買了水軍營銷？真的不至於！”
天色大亮，其餘嘉賓直播間和樂融融。
沈寒面前擺着兩個煮雞蛋，一盒牛奶。
畢竟年紀小，還是沒忍住露出嫌棄的表情：“早上就喫這個嗎，我要喫肉。”
十足命令的語氣，不帶丁點商量。
艾莉正剝雞蛋殼，聞言就是一怔，安撫道：“小寒，你聽話，等到中午就可以喫肉了。”
說着，將剝好的光滑雞蛋，放進他面前的有豁口的瓷碗裏。
“把兩個雞蛋都吃了。乖。”
沈寒百無聊賴地用筷子戳了戳那雞蛋，將蛋清戳個兩半，蛋黃戳成碎末。
他喃喃說道：“我想喫鵝肉。”
*
冷清清睜開眼，看見頭頂雪白的牀幔。
明亮的日光透窗而進，靠近窗戶的櫃子被陽光勾勒出毛茸茸的金邊，整個屋子裏暖洋洋的。
她坐起來，目光清明，不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
冷清清舒展了一下手臂，從牀上翻身躍下，神采奕奕往外走。
推開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朝樓下廚房方向喊了一聲：“兒子，早飯好了沒，我快餓死了！”
廚房內，正將早餐認真擺上餐盤的霍言珩聽到這聲音，動作停下。
稚嫩的臉龐上，緩緩浮現幾絲複雜神色。
樓梯上腳步聲響起，是冷清清摸着癟癟的肚子‘蹬蹬蹬’下樓。
這一道喊，瞬間吸引直播間內的粉絲。
“你終於起來了啊啊啊啊！！！”
“快管管你兒子吧，他好像要變身中華小當家了【認真臉】”
“冷清清你記得昨晚說要早起做飯的嗎？！”
“珩珩：我那冤種媽媽終於起了。”
“嘶，我就沒見過這麼當媽的，自己呼呼大睡，讓小孩做飯。”
“要不說是反向帶娃呢，不喜歡你別看，反正我愛看。”
然而一部分網友的關注點十分清奇。
“每次看到這張臉，都感覺被暴擊一萬點。”
“我化妝還不如她素顏。”
“剛照了照鏡子，嗯，是癩蛤蟆無異了【大哭】。”
“下輩子我要預定這張臉，女媧娘娘你聽到了嗎！【流淚】”
霍言珩將早餐端到桌上，悶聲道：“你今天起得比昨天要早。”
他抱有一絲希望，畢竟是昨晚剛剛說過的話，怎可能一夜就記不得。
然而冷清清拾起筷子，‘啊嗚’一口喫掉一個煎蛋，邊品嚐邊做思考狀。
她說：“是啊，可能是因爲餓了吧。”
“你怎麼不喫？”冷清清抿一口牛奶，霍言珩盤子裏的雞蛋只咬了一小口。
霍言珩言簡意賅：“沒心情。”
誰被騙了還有心情喫早飯的。
冷清清嚇唬他：“再沒心情也得喫早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好好喫早飯要得胃結石的。”
見效果不大，藉着忽悠：“肚子會很痛，要開刀做手術，醫生會把你的肚子割開，取出石頭一樣的東西。”
她握起拳頭，展示給他看：“媽媽見過得胃結石的人，從肚子裏取出來的石頭，足足有這麼大！”
冷清清很自信，小孩都怕看醫生打針。
霍言珩今年才五歲，他跟這個年紀的所有小孩一樣，非常害怕看醫生，怕打針，怕被割開肚子。
“…………”霍言珩便憋着氣坐回來，小雞啄麪包一樣地喫起早餐。
冷清清見狀，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狠戾反派？陰暗boss？
——抱歉，狠狠拿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