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清將離婚協議塞到霍景森手裏,霍景森不接,她拽起他的手臂,硬塞到裏面去。

    霍景森順勢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瞥過那紙離婚協議,似乎被其上幾個大字刺痛到。他別開眼睛,低聲:“你可能是誤會了什麼……”

    “珩珩,拿到書包了?”

    冷清清並沒有聽他說完,看樣子霍景森又想耍花樣。她的目光從他寬闊的肩頭越過,落到他身後的某個點上,目光含笑。

    兩人的側臉很近。

    但她的眼裏沒有他。

    霍景森牽住她手腕的胳膊僵硬了一瞬,緩緩放開了。

    他轉過身去,若無其事。

    雖然眼裏人不是他,但也不是別人,這個人是他們的兒子。

    霍言珩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揹着書包,身上的藏藍幼兒園制服筆挺,襯得小臉雪白可愛。

    臉蛋上被老師抹了紅彤彤的胭脂,連額心那一點硃紅都被暈染開一個小小的圓形,是被脣膏點上去的。

    霍言珩站在禮堂臺上的時候,冷清清雙手持着望遠鏡,很是找了一會兒,總算從一水兒紅臉蛋的小朋友中找到了他。

    霍言珩低低地嗯了一聲,漆黑的大眼睛看看她,又看看霍景森。

    看他的神色,冷清清不清楚他聽到了多少。

    她走過去,牽起霍言珩的手,微微皺眉:“手怎麼這麼涼。”

    又順手抽出他書包一側刻着熊大熊二的保溫杯,打開讓他喝水。

    “嘴巴都起皮了。”冷清清將透明吸管抵在霍言珩脣瓣上,輕聲:“喝。”

    霍言珩聽話地張開嘴,咬住吸管,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保溫杯裏的水很快被喝完,冷清清收起,牽着他往前走。

    見孩子出來了,霍景森也不便多說離婚的事情,一行人離開,一路氣氛都很沉默。

    回到家,霍言珩洗去臉上的胭脂和粉,重新暴露出一張可愛的小臉。

    他乖乖地洗了手,又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開飯。

    冷清清夾了根雞腿放到他的小碗裏,小狗的嚶嚀聲在旁邊響起,她垂眸,擡起腿輕輕驅趕搖着尾巴討喫食的來福,“去去去,一邊去。”

    來福乖乖坐在霍言珩的腳邊,擡起溼潤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霍言珩,哈喇子流了一地。

    來福還太小,不能喫骨頭。但讓它留在這裏,看人類喫播未免有些殘忍,於是冷清清讓女傭把來福抱到了花園裏。

    霍景森用公筷爲兒子夾菜,很快霍言珩面前的小碗,堆起一個小小的鼓包。

    “喫點青菜。”

    “謝謝爸爸。”霍言珩小口吃了幾口,然後就放下筷子,小臉有些蒼白:“我喫飽了。”

    “喫這麼少?”冷清清放下碗,眉眼間有些擔心,難道是偷偷喫零食了。

    霍言珩站起身來,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眼眸中有層薄薄的淚光。他說:“我想睡覺了,媽媽一會叫我起來寫作業。”

    他沿着扶手上了樓,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兒子走了,霍景森夾菜的對象成了老婆。

    冷清清多次給出視線暗示不要再夾了,但霍景森低着頭,正認真地剝蝦,他套着手套,手中的蝦,蝦線早被女傭剔除,白灼出來的顏色很漂亮,令人食慾大開。

    霍景森一連剝了三隻蝦,然後慢條斯理地脫下手套,用公筷夾起,放進冷清清碗中。語氣中有些淡淡的驕傲。

    “喫吧。”

    **

    半夜,凌晨一點。

    門口傳來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是敲門聲。沒有章法的三聲。

    “篤篤篤!夫人,快醒醒。”

    冷清清正在做夢,她夢到自己一大早起來,霍景森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字,眼含熱淚地遞給她,表情非常之委屈,都不敢拿正眼看她。

    活像是被欺負的小媳婦。

    “離婚可以,珩珩要跟我。”霍景森抽噎着對手指。

    冷清清惡狠狠地從他手中抽過那紙離婚協議,“想得美!下輩子吧!”

    又一陣焦急的敲門聲響起,聽裏面的人沒動靜,女傭又急急敲了好幾下。

    “夫人,您醒了嗎,珩珩發燒了!”

    冷清清一下子清醒過來,還有些回味夢中霍景森銜淚的怨婦表情。晃了晃頭,她撈過牀頭的外衣披在身上,起身衝門外高喊:“我來了!”

    “怎麼會半夜發燒呢。”冷清清的指尖輕輕觸了下牀上,霍言珩通紅的臉頰,彷彿火燒一樣。

    “喂藥了嗎?”

    女傭答:“餵過了退燒的藥,貼了退燒貼。”

    霍言珩朝向冷清清的方向,側着蜷縮在一起,像只小蝦米。這是缺少安全感的睡覺姿勢,是嬰兒在母體內的原始姿態。

    他的小臉,臉蛋紅撲撲的,呼出的熱氣灼燙,在睡夢中嚶嚀。

    冷清清俯身去聽,但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似乎依稀在叫‘媽媽’。

    霍景森大步踏進屋子,在看到坐在牀頭神色擔心的冷清清時,腳步頓了下,輕輕走進來。

    他問出跟冷清清一樣的問題,“怎麼會突然發燒。”

    女傭看了看冷清清。

    冷清清小心掖好珩珩的被子:“最近降溫,今天聽老師說最近很多小朋友都中招了,也可能是被其他小朋友傳染了。”

    她吩咐女傭:“天亮後記得向學校請個假。”

    女傭點頭:“好的夫人。”

    關門聲響起,房間內只剩下兩人,牀頭開着一盞暖黃色的檯燈,整個房間內的氣氛是靜謐而溫和的。很令人放鬆。

    霍言珩的呼吸滾燙,緊緊閉着眼睛,長而卷的睫毛不安地抖動。彷彿在做噩夢。

    這種氣氛,似乎不太適合談心。冷清清很忙,一會給珩珩換退燒貼,又要每隔一段時間,給珩珩重新測量溫度。

    霍景森接過她手中的溫度計,“我來,你休息會。”

    冷清清靠着牀頭,神色睏倦,打了個哈欠。

    她半闔着眼,目光凝在霍景森身上,似乎在發呆,但不太可能是睜着眼睡着了。

    霍景森拿出溫度計,目光盯着看了會兒,眉頭緊鎖。

    見他是真的擔心,冷清清安慰了一句,語氣很輕:“才吃了藥沒多久,不會這麼快就退燒的,再等等。”

    霍景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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