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宗主峯。
審判大殿內。
因爲宋宣臨死前的最後一番話,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無樺的身上。
在無樺身邊的其餘弟子,都有些警惕地遠離了他,唯獨剩下了容疏。
“是你將這個邪修丟在執法堂門口的?”朱琴看向無樺,聲音裏帶着幾分質問。
秦遠那試探的聲音傳來:“林道,沒記錯的話,你當初外出歷練,跟你同行的宗門弟子都回來了,你卻是失蹤了三個月纔回來,修爲也變成了築基期,真的是很巧啊。”
明軒冷聲道:“你到底是誰?”
無樺面上冷淡,只是扭頭看了一眼容疏,以作安撫,旋即走了出去。
“我的確不是林道。”
無樺坦然地承認了。
程嘯雲雙目一厲,緊盯着無樺:“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你能把這個邪修丟在執法堂的門口,想來也不是出自邪修門派吧?那閣下隱藏修爲,藏在天衍宗內,意欲何爲?”
青年人瞧着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饒有興味地抱臂在旁邊,看着這一齣戲。
忽然,無樺扭頭看向了青年人,薄脣微啓,吐出了三個字:
“鳳青青。”
聲音不大,但是卻很清楚的傳入了在場大部分人的耳中,包括青年人。
“叫你大爺呢!”青年人下意識地懟了一句,等反應過來,他臉色一變,冰冷的眼神掃向無樺,咬牙切齒:“你特麼是誰?!”
這南荒裏,不可能會有人叫他“鳳青青”的!!
無樺擡手‘抹’了下臉,頓時,易容丹的效果消失不見,露出了他原本的樣貌。
天衍宗的衆人一驚。
而青年人更加咬牙切齒了,怒瞪着無樺:“無樺!是你!”
無樺淡淡勾脣:“鳳青青,看來你還記得我,那就簡單了。”
“你大爺的!老子叫鳳青梧!”
青年人氣得臉色鐵青,神色間還又帶着幾分惱羞成怒。
無樺沒有再理會快要跳腳的鳳青梧,轉頭看向了明軒等人,開口:“我和他一樣,也是代表書院來南荒挑人。”
“只不過,湊巧碰見了你們天衍宗的弟子相互殘殺,死了人,我便順手借用了他的身份。”
慢半拍反應過來的明軒,不確定地看了眼無樺,隨即問向正在氣頭上的鳳青梧:
“鳳特使,他可是你們中洲的人?”
鳳青梧磨了磨牙:“是!”
無樺老狗!
竟然當衆揭他的短!
可他鳳青梧還不屑於撒謊。
鳳青梧下一句就是開始爭鋒相對起來:“怎麼?你來這裏,也要帶走那個餘軟軟?”
餘軟軟聽到這話,從懵逼中回過神來,不由得有些臉紅心跳了起來。
難道……林道,不,無樺是來找她的?
爲此,還不惜隱藏身份,就是想要接近她?
就在餘軟軟想入非非的時候,無樺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她的妄想:
“不是。”
無樺連眼角餘光都沒有施捨給餘軟軟一絲一毫,繼續看向明軒,道:“明宗主,既然觀心書院那邊可以帶走一人,那麼,問心書院也可以帶走一人吧?”
雖然一直能感受到無樺的修爲是在元嬰後期,可明軒隱隱有種預感,好像這人並不像表面那般的簡單。
明軒斟酌着開口詢問:“你想要帶走本宗的哪位弟子?”
“容疏。”
無樺沒有猶豫地說出了容疏的名字。
這也讓在場有些震驚到麻木的弟子們,腦袋開始活絡了起來:
“容疏?也是澤玉仙尊的親傳弟子吧?”
“……”
上方,君修然在聽到“容疏”兩個字的時候,眼神微微有了一些波動。
而此時的餘軟軟,卻是如遭雷擊,她喃喃自語:“怎麼會……不可能……”
爲什麼會是容疏?
爲什麼偏偏是容疏?
見無樺師兄都給自己開了個頭了,容疏自然不能繼續躲着,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容疏先是向上方的宗主以及各位長老們行禮,隨即開口:
“弟子容疏,天資平平,自進宗之日起,拜入澤玉仙尊門下,一直飽受詬病。”
“容疏感激宗門和仙尊的教導,但自知資質淺薄,無法跟四位師兄師姐相提並論,每每想起,便感到不安和羞愧。”
“自入宗以來,已有三載,也僅僅是個煉氣五層的小修士,恐宗門蒙羞,師尊蒙羞,特請宗主和師尊准許容疏脫離宗門。”
這些話,容疏在迴天衍宗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
容疏擡頭看向了眉眼依舊冷淡的君修然:“師尊,感謝您在初進宗門時,爲我挑選功法,又贈予弟子符籙防身。”
而後,容疏扭頭看向了不遠處的秦遠:“秦師兄,多謝你當初贈送的儲物袋。”
秦遠怔住了。
有嗎?他都忘記了。
“百草園和靈獸園的兩位管事,也很感謝這兩位長久以來的照顧,在入宗之初,手頭拮据,幸得兩位的照顧。”
“任務閣的師兄們,在我接任務的時候,總是很有耐心爲我解惑……”
“在我剛進宗門時,迷茫無措,幸得藏書閣的韓舟師兄,無極峯的方仁師兄熱心提醒……”
“……”
審判大殿外。
很多的外門弟子和雜役弟子也來旁觀,以他們的身份是進不了審判大殿,可以他們修士的修爲,也能夠很輕易的聽到裏面的聲音。
“韓舟,容疏是在說你吧?”
幾名位置靠得比較近的外門弟子中,有人問向了韓舟。
韓舟神色頓了頓,隨即笑了出來:“應該是的。”
“好傢伙,你當年還幫過容疏啊?她一直惦記着?”
“也沒有,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另一邊,人羣裏面的方尚,本以爲只是來喫瓜的,卻意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愣住了。
……是容疏的聲音。
方尚內心複雜。
沒有想到都過去了三年,容疏竟然還記得他這個雜役弟子。
只因他當年說了幾句微不足道的話。
此時。
審判大殿內,容疏還在依次感謝着:
“感謝程峯主當初的不計前嫌和大度……”
程嘯雲眉梢一挑,微微輕咳了一聲,似有些不自在。
“程不凡,富永康,你們是我在宗門結識到的同齡朋友,很幸運能認識你們……”
內門弟子裏面,程不凡和富永康兩人對視一眼,皆是啞然一笑。
他們同樣都很幸運,能遇到性情相投,視爲朋友的容疏。
“……”
直到最後,容疏方纔驚覺了過來。
她原以爲,自己在天衍宗只是一個過客,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可在不知不覺中,她還是跟這麼多人結識,留下了一段緣分。
或許這一段緣分就到此爲止,或者未來還會繼續有着更多的緣分。
可屬於過去自己的緣分,就只是這些。
無樺輕聲開口:“走了。”
“……嗯。”
容疏聽到了自己那平靜的迴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