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蓬島上。

    一間酒肆內。

    “老五!你可算來了!”

    “你最近去哪裏鬼混了?”

    “去你孃的,老子褲兜比你臉還乾淨,能去哪裏?”

    “……”

    酒肆角落的一桌子旁,林驚月和無樺默默喝着酒,可兩人神識早已四散出去,將整座酒肆的所有動靜都掌控在內。

    一名喝醉的酒鬼踉踉蹌蹌地走在過道上,腳下一歪,朝着其中一桌的一名黑臉大漢刀下去,打翻了一桌的好酒好菜。

    偏生酒鬼絲毫沒有意識到情況,還罵罵咧咧:“幹你老母的!誰擋……擋爺的路!”

    被找茬的黑臉大漢臉色陰沉,眼底閃爍着一絲絲微弱的紅光,手掌微擡,一把靈刀登時出現——

    手起刀落間,一顆人頭被砍了下來。

    “死人了!死人了!”

    “老賴三被人砍了……”

    驟然出現的兇殺,讓原本亂哄哄的酒肆更加混亂。

    在混亂中,無樺和林驚月看見黑臉大漢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見狀,兩人站起身,留下一塊碎銀在桌上,便跟了上去。

    黑臉大漢剛殺了人,直接往人少的暗巷子裏跑去。

    一時衝動過後,黑臉大漢的臉皮都在抖動,嘴上喃喃:“不是我動手的……是他……是他……”

    斷斷續續的自我安慰後,黑臉大漢眼中的紅光不知不覺變得更甚,整個人好像陷入癲狂之中。

    這時,黑臉大漢的前方出現了一道人影。

    無樺手持着本命劍,目光如利刃。

    黑臉大漢心中一慌,轉身想要離開,卻不料身後的路也被林驚月給堵住了。

    “終於抓住你了……”

    “還想跑?”

    話落,黑臉大漢整張臉皮都抖動起來,變得扭曲無比,朝着無樺那邊撲過去!

    林驚月素手微揚,一道陣法圖拋出,陣法散發出的淡淡金光照射在黑臉大漢身上,像是火遇油般,霎時間被燒出了黑煙。

    “啊啊啊啊……”黑臉大漢痛得滿地打滾,血肉掉了下來,露出了森森白骨。

    林驚月神色微凝:“幾乎被魘氣侵蝕殆盡,沒救了。”

    兩人冷靜地看着黑臉大漢一點點沒有了聲息,這才收回了陣法。

    等兩人再回到酒肆門口,裏頭早已經火光沖天,數十名穿着白色道袍的修士包圍着整間酒肆,而裏面不斷傳來鬼哭狼嚎般淒厲聲。

    “感謝兩位的相助。”

    兩人的身後傳來一道飄渺如風的聲音。

    一名青衣道袍的青年緩步朝兩人這邊走來。

    林驚月面上露出淺笑,拱手道:“司少祭。”

    司家青年向兩人微微頷首,指尖習慣性撥弄着佛珠,眸光落在火光沖天的酒肆上,無喜無悲:“這是最後一個逃逸的魘族,這間酒肆是污染源,經過查證,裏面的人都被‘蠱惑’了。”

    在剛來仙蓬島時,無樺和林驚月兩人就發現了異常,所以便留了一些時日,順便聯繫了仙蓬島的霸主——司家。

    無樺收回本命劍,眸光沉沉:“司家世代鎮守仙蓬島,爲什麼突然之間有魘族差點逃逸出去?”

    “說來話長。”司家青年輕嘆一聲。

    “司家供奉的星羅祭封印早在百年前就出現削弱的趨勢,司家緊守這個祕密,並且暗中尋找各種方法,穩固封印,可依舊沒有起到一絲效果,這才被魘族鑽了空子,有小部分弱小的魘族因此逃逸出來。”

    “好在,大部分封印還在維持,只有一些小魚小蝦偷溜了出來。”

    無樺和林驚月兩人聞言,心頭只覺得沉甸甸的。

    ……連司家看守的封印也出現裂縫了?

    林驚月出聲詢問:“司家老祖當年預言的滅世危機,還剩下多少時日?”

    司家青年擡眸看向遠處,眼神深處似乎透着悲憫,細看又仿若深不可測的漩渦深潭:“長則千年,短則……百年?十年?也說不準……”

    以凡人之軀,窺探天機,必遭天譴。

    當年的司家老祖僅僅因爲逆天而行,爲蒼生算卦,就當場身死道消,魂飛魄散,只在世間留下短短數字的預言——

    ‘夜幕終臨,蒼生悲鳴,萬年輪迴,以凡祭天……’

    這麼多年過去,短短十六字,不知被多少人反覆斟酌猜疑,試圖從中窺出那一絲生機……

    司家青年眼眸深邃如星辰:“這裏已經沒什麼事了,你們還是早日回去吧,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去不周域的上古戰場遺址探尋一番。”

    林驚心微微頷首:“那好,我們就不打擾了。”

    見沒有什麼事後,兩人正待離去時,無樺收到了一道傳音:

    [你近日小心一些]

    無樺神色一頓,回望了一眼司家青年,後者神色不變,沒有任何異常,依舊不緊不慢撥弄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無樺朝他微微拱手,而後轉身離去。

    望着兩人飛身離去,司家青年依舊眸光幽深:“可惜了……本以爲是萬年來最有可能成仙的,奈何死劫難破……”

    司家青年的聲音飄忽,像是在自言自語,不多時,一絲血跡自他的嘴角溢出。

    他淡然地掏出一方帕子,抹去嘴角血跡。

    “嘖,不就是算算麼,小氣……”

    轟隆——

    萬里無雲的藍天,憑空地響起了陣陣的悶雷聲。

    司家青年打開油紙傘,轉身融入了街上的人流之中,仿若一顆毫不起眼的灰塵。

    青衣道袍,悲天憫人。

    一手撐傘,一手弄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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