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雪沒有要停的意思，大片的雪花輕易就將地面覆蓋，花草掩埋。
本該是神祕夢幻的白色世界卻點綴着刺眼的紅色。
那是戰鬥過後灑下的血跡。
也有和這片雪白摻雜着刺目紅色不一樣的地方。
那裏沒有雪，只有噴涌的火焰。
“爲什麼？”伊斯卡用力握緊手上的傷疤，聲音裏是信念崩塌的絕望，“德洛中將……你說的……不是真的吧……”
她的手上有着令人觸目驚心的燒傷痕跡。
那是很久以前……當她還是個年幼的孩子之時，她的故鄉遭受了海賊的洗劫。
整個村子轉眼間就化爲了一片火海，她的父母……就是死於那場火災……
“當初不是海賊……放火燒掉了我的家鄉嗎……”
伊斯卡看着眼前這個倒在地上的男人，眼前逐漸被淚水模糊。
當年就是德洛少校毅然衝進火場，救下了被烈火和濃煙侵襲暈倒的她……
“你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嗎！維護正義總會有避免不了的犧牲！”德洛死死的盯住艾斯，身上被火焰灼燒過的疼痛時刻提醒着他，眼前的敵人難以對付。
該死的！他就是剛纔說漏了一句就被這個女人抓到了話柄！
他武器的燃料已經用盡，霸氣的消耗也無法支撐他繼續戰鬥。
不是寧願違抗命令也要追捕火拳艾斯的嗎！
這個女人竟然在這種時候因爲這種小事愚蠢的哭泣！
“我的……父母……”
“伊斯卡少校！我只是在追剿海賊而已！”德洛疾言厲色的吼道：“不能讓他們跑了，不然勢必會有更多無辜之人遭受不幸！”
聽到德洛這些話之後伊斯卡徹底崩潰了。
她拼命的捂住嘴不讓自己泣不成聲，然而眼淚卻不受控制的從眼眶涌出，順着臉龐滑落。
就是因爲對德洛的崇拜，伊斯卡纔在長大後加入了海軍。
每當看到這些傷疤，伊斯卡都會想起自己的童年。
就是不希望再有其他孩子心中留下那麼痛苦的回憶，所以伊斯卡發過誓要把無惡不作的海賊們通通抓起來……
事到如今，她的人生路標坍塌了。
她的痛苦回憶都是她從小崇拜的男人帶來的。
“愚蠢的女人！”德洛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握緊了雙拳，“你的正義真的不值一提！就是因爲這些海賊的存在，纔會引發這種戰鬥！你還不明白嗎？伊斯卡！”
德洛憤怒的聲音讓艾斯陷入了沉默。
因爲德洛說的沒錯。
就算有些事不是因他而起，但他成爲了海賊，就要承擔其他海賊造下孽障的罵名。
不是所有海賊都是當年那個小女孩說的好人海賊。
所以……安才堅定的成爲海軍的嗎？
“就是因爲有這些海賊的存在！纔會害那些你口中的無辜者被捲入戰鬥中！我只是在爲了完成消滅海賊的本職工作而浴血奮戰罷了！”
德洛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一般。
“海賊就是不該活在這世上的極惡之徒！只要這樣的傢伙還活着，那些無辜的人就必須提心吊膽地活在對海賊的恐懼中，爲了剿滅這些海賊！必要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啊！伊斯卡少校！對此你早該有所覺悟纔是！”
“說完了嗎？”艾斯壓低了帽檐，火焰在他的手上涌現，“成爲海賊的那天我就不指望有人歌頌我是個好人，但你！”熱浪伴隨着拳風朝着德洛涌去，“揹負的絕對不是莫名死去的那些人想要的正義！”
“德洛中將！”
倒在血泊中的海軍還是無法起身，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德洛被火焰吞沒。
懦弱者不配揹負正義嗎……
艾斯看着曾經那個意氣風發自信洋溢，而如今痛苦到難以自拔的伊斯卡。
“沒有不配揹負正義的人，你沒錯，他也沒錯，有問題的是這個世界。”
這種事情，他以前就知道了。
薩博說過，安也說過。
但是他沒有資格勸伊斯卡走出來。
就像他也走不出來一樣。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弱者甚至沒有資格談論正義。”
這是他有幾次偶然遇到那個小黃花悍匪，聊天時聽到的，也是出自安平時的言論。
“除非有人負重前行，爲他們創造出聲張正義的條件，成爲他們談論正義的資格。”
悍匪們人手一本的小冊子上歪歪扭扭的寫滿了陌安的言論。
“既然成爲海軍的初衷是不願其他孩子心中留下那麼痛苦的回憶，那你就不應該因爲這樣的人信念崩塌，”這麼多次被伊斯卡追捕的經歷，艾斯也聽她說起過這些，“如果連自己想要堅持的正義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話……”
那真的和安差遠了！
倒地的海軍們很想大喊你這個海賊懂什麼！有什麼資格在他們面前談論正義！
但是他們沒有辦法說出口……
就算面前這個海賊剛殺了他們的中將他們也……
因爲就是這個海賊……從珠寶坦克海賊團手裏救下了他們，阻止了更多流血事件的發生……
他們的德洛中將還偷襲未果，最終身死。
而且再怎麼不願意承認，這個海賊說的這些……都沒錯……
“艾斯老弟，”甚平有些慚愧的拍了拍艾斯的肩膀，“沒想到你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平時還是小看艾斯了。
“啊……”艾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其實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雪花再次飄下。
大量的降雪很快就掩埋了剛纔那些刺眼的猩紅，火焰融化的雪地再次被白色鋪滿。
“伊……伊斯卡少校……”海軍的聲音帶着些許顫抖。
他們來的時候天氣晴朗，大家穿的都是短袖。
後來戰鬥了也沒有注意到寒冷，但是現在……大家都有些撐不住了。
軍艦在之前的戰鬥中被毀壞，他們有很多傷員要處理。
德洛中將帶來的人也在交戰中受傷，支部別的支援軍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達，需要軍官去和加盟國家交涉……
但是戰鬥又波及到了加盟國家，有大量的國家護衛軍受傷，交涉恐怕會很困難。
“嘭！”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從厚厚的雪層中飛出，撞在那個燃燒着的屍體之上。
火焰瞬間點燃了他的衣服，還想裝死的海賊頓時被火焰灼燒的發出了慘叫。
“碼頭有郵輪，上面的醫藥儲備非常齊全。”
女人的聲音伴隨着在雪地上走過的沙沙聲響起，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艾斯順着聲源看去，對上視線的瞬間，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點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