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帶笑意的高湯看向這邊,眼中浮現一縷自豪之意,顯然對己方的實力極爲滿意。
安德里眸光沉靜,雖然表面上兩者態度既強硬又尖銳,但實際上,兩人卻沒有真正動手,只是作爲各自的領袖在行動,所以,手下勢力的強弱就成了他們交談的內容。
“洪流。”他輕聲念着這個名字,心中浮現相應的‘記錄’,那是一幕幕人員構成,以及凝聚成一團的畫面。
在危如累卵的世界,有邪魔入侵,生靈大半隕落,強者盡數凋零,只有少許‘凡人’依舊活着,卻僅僅只是活着。
他們擡起頭,看着那戰火紛飛的天空,眼中充斥着茫然和無助,然而,那卻與他們無關。
我該怎麼辦,我能做到什麼,這樣的問題只能出現在他們的心中,那是哪怕只是說出來,都會被他人大笑的問題,他們會說,凡人只要縮在一角老實的活着就好。
“但是,我們活不了。”凋零的人中,有位青年大喊,那是一臉血腥,身上的氣息近乎於無的身影,是哪怕在戰場上,也會被很快抹去的生靈。
他拾起地下沾滿灰塵的大衣,銳利而堅定的眼睛看着前方,只剩半截的手掌指向天空。
“所以,就由我來,哪怕不是我也好,來救這個將要死去的世界。”
猶如燭光的星點在大地之上點亮,便隨着響徹世界的轟鳴之聲,隱去了面目的無形之霧忽地張開了雙眼,它那淡漠的眼眸看向了下方。
它忽地升起一道明悟,那便是最初的種子,即,對死的未來的抗拒,正是那份慾望促成了洪流的誕生。
【“去爲這乏味的世界帶來一些新的色彩吧,永恆。”】
無聞之界,有天音落下,那是‘國主’的聲音。
羣星有無數的國主,但,人們之所以用‘國主’之名代表着強者,也是因爲這位的緣故。
於是,燃燒着星焰的濁流灑向了人間。
吶喊着的青年不斷拉長,在那無限延申的未來中,不斷的前進着,有時,他在高頌大盛的國度中征戰,在幽焰叢生之地奪來僅有的立足之地。
與大千世界的強者交鋒,於靜思中回憶過往,在歲月的薰陶下越發強大。
還有時,他在將要崩塌的世界,救下那最後的花兒,將那世界最後贈予的光霞卷在身上,面對那無形的感激,他站起身,看向那充斥着毀滅的天際,那雙眼眸卻越發平靜。
“只是這樣,可不夠啊,我可不是爲了這個而來的。”他低下頭,看着那在懷間輕顫的黃色花兒,眼中如有光華閃過。
在這凋零的時間裏,只有世界傾聽着他的話語,然後,無言的注視着他。
“想要獲得什麼,就要有失去什麼的覺悟,曾經,我以爲自己失去了一切,但,其實並不是。”他昂起頭,雙手伸開,看着那‘生命’隨着那寂滅的風遊走。
生與死,美麗與毀滅,它們兩者交融,共同譜寫出這超越認知的一切。
“就從我這裏開始吧,將一切包裹進來,無論是死亡,還是新生.....”
隨着他的話語,他的身軀之上飄散着耀眼的粒子,它們彼此纏繞,然後在空中匯成一團,宛如‘川流’般,越發壯大。
“如此,即爲初始。”堅定而坦然的話語如驟風般響徹世間,迴盪在每一個聆聽到這份話語的心靈之中。
【“那是被世間稱爲‘選召’的力量,但凡有訴求者,皆要抱着失去一切的心智,從而祈求安康。”】
於是,在無數的世界,哪怕只是手腳無力的弱者,只要被‘選中’,他們便可以在無盡的時間中磨練自己,從而達到自己曾經根本無法想象的境界。
有人稱那爲‘未來’,但他們深知,那便是他們早已付出的代價。
從一開始,至九九九則爲結束,那是他們人生的痕跡,除非將這段歲月的波瀾全部抹平,否則,他們就可以‘繼承’過往的一切。
高湯視線平淡,他俯視着下方戰場的一切,眼眸中有萬千景象閃過,無數人祈求着,纏繞着力量的強大生靈,以及無心無靈,只是漠然前進的黑色身影。
他擡起頭,迷離變幻的星光在掌心不斷旋轉,那是猶如萬花鏡一般的瑰麗之景。
“我啊,其實最討壓不聽話的傢伙了,在我的眼前跳來跳去,真是十分的礙眼。”
安德里凝視着對方,卻明白了名爲洪流的那個的真諦。
洪流的宗旨只有一個,可取代性。
不是讓天生強大的生靈佔據主位,而是儘可能選用‘廉價’,‘平凡’的生靈作爲根基,賦予它們直達國主的機遇,並將生靈最強大的那刻固定下來,以此作爲核心。
不管被打敗多少次,不管被殺死多少次,都可以不斷從死中復生,因爲敵人擊破的只是來自未來的幻影,而即便是遇到了能夠抹殺本質的強者,只要進行新的培育就好了。
就如那個一樣。
他目光微轉,看向另一邊揮動手掌的金色身影,對方身上那熟悉的氣息令他心中一嘆,不由有些恍惚。
而在金色身影前方的敵人則是不斷被抹去。
甲殼身影的面容越發的稚嫩,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弱,但,若手掌落下的幅度稍有減緩,那道身影就會再度恢復成一開始的樣子。
最終,身上毫無一絲氣息的甲殼身影看了這邊一眼,露出歉意的表情,繼而便被徹底抹去。
但是,還不等金色身影有所喘息,眼前的空間再度出現一人,那是被漆黑花紋纏繞,身穿修行服的身影。
他眼眸微閃,一段影像再度從‘記錄’中導出。
輕敲眼前的茶碗,滿溢而出的泉液上懸浮着一根直立的細枝,它雙掌合十,周身如同流淌着光芒一般,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
“旦饗五恩,思憫不識,此爲辨識之路。”
而後,他所見,那人住所崩塌,流離失所,曾經的所思所悟全爲空口白牙,即不曾帶來喫食,也不曾讓它安居。
於是,它叩求上蒼,面帶虔誠。
“若蒙祀恩,指引迷跡。”起初,只是偶然,不抱希望的它只是延續着以往的習慣,而漸漸的,這已經成了它的全部,因爲,它已無路可退。
他望見,在它的近前,有人悄悄磨刀,半夜之刻,數人越牆而進。
“死生不如浮夢。”面對劈臉而來的刀兵,它輕語道,意識彌留間,它忽地明白,自己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