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人說,母親生我的時候,恰逢老天爺發怒,天寒地凍,風雪交加,村裏生活困難,村人們日夜憂心。一天清晨,突然風停了,雪停了,一輪紅日緩緩升起,然後我出生了,似乎我的到來,讓一切都好起來了。或許從那時起,在人們心中,我已與衆不同。
聽父母說,小時候,我特別不老實,總哭着鬧着要出門,一到外面就不鬧騰了,眨巴着眼睛,東張西望,特別好玩。或許從那時起,我就懂得,要去尋找。
聽長輩說,稍年長後,我喜歡坐在家門前的田埂上,一雙稚嫩的小手,撐着臉看向遠方,好像在等待什麼。大家一直不理解,總嘲笑我孤僻、古怪。但依稀記得,我只是盼望能有人來找我,他和山溝溝裏的這些人不一樣,躲在家裏,他會找不到我。或許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有一個人,在等着我。
再到後來,我漸漸開始記事了。
那一年,我9歲,不過是名鄉里的小學生,每天穿過羊腸小道,在鄉間來回。我時常一個人悄悄摸出門,在空曠無人的田野裏行走,想獨自去到更遠的地方。那個時候,父親是嚴厲的,所以我不止一次懷疑,村子根本不是我的家,期待某一天,有一位慈父,會來帶我離開。或許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要尋的,是一名男子。
那一年,我12歲,每週疲於來回奔波,不遠千里去鎮上求學。我開始體味到生於鄉村的艱辛,我終於堅信,我天生不屬於這窮鄉僻壤。總有一天,我將有一雙堅硬的翅膀,能隻身去外面的世界闖蕩,那裏一定會有人等着我,引我翱翔。或許從那時起,我就知道,要去遠方,才能與他相見。
那一年,我15歲,第一次遠離家鄉,開始長期住校。領略過小城風光,我愈加堅定,發誓一定要走出這名不見經傳的地方。正值青春的我,開始悄悄讀《西廂記》、《桃花扇》,逐漸懵懵懂懂,瞭解到所謂情情愛愛。慢慢的,我開始深切的感受到,有一個人,他在等我,我一定要去尋找他。可我從不曉得,他是誰,他是何等容貌,只隱約覺得,他應該很高大,是名英俊瀟灑的男子。
他一襲白衣,長髮飄飄,仙氣逼人,似從上古時代走來,似天神降臨人間。他一次又一次在我腦海閃現,以至於對我來說刻苦銘心,但當我用心去感受,想看得真切時,他卻徹底消失不見。
我爲此很懊惱,終歸無緣識君面,我依然辨不出他的容顏。
但情竇漸開的我,依然情不自禁,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哪怕他看起來,竟是名古風裝扮的古代男子。
從那以後,我越發喜歡背古文,揹着揹着,會莫名吟出一句:“前世的父兒,今世的我!”,驀地潸然淚下,心傷不已。
“莫不是‘父兒’正是你的名號?那我從今往後,便喚你父兒,如何?我戀故我在,願君快樂!”我想着想着,哭了又笑。
這個世間最痛苦的,莫過於我愛你,卻與你隔着,無數個世紀的距離。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嗎?這個世上,真的有穿越時空的愛戀嗎?興許是我年少無知、太過執着。
可我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我不能沒有你,父兒。春去秋來,一轉眼,你已陪伴我走過了一千多個黑夜,可我從沒想過,你會是這樣的你。我活在車水馬龍的現代,你卻在遙不可及的古代,或許我們終無法相遇、相知、相愛、相守,罷了罷了。”我心裏嘆息道。
原以爲,這輩子只能這樣了,直到有一天,我夢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