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點頭。
他的臉色忽地暗了下來，低沉地開口道：“下山後，有件很奇怪的事，我父親之前每年都來找我們，他是我們在人間名義上的父親，但那段時間，他消失了，一次都沒有出現。”
接着他停頓了一下，臉色稍有緩和，語氣適中地說：“夢慕歷劫38歲那年，父羲和你開始計劃北上的事。據傳，北方那個神祕的教派強大無比、陰深可怖，他們派出了一位資深的首領管理北方各部落，致使大家不敢反抗，外加這位首領還算有幾分能力，因此始終無人來投靠。那幾年，聽說北方時有災荒，仍有部分人面臨溫飽問題，加之總體發展慢，皇兄和你思慮一番，決定去拜訪下這個教派和這位首領。”
他似乎很疲憊，身子往後靠了靠，頓了片刻，情緒低落地開了口：“你們正欲動身的前幾天，我父親突然回來了，可是他極其怪異，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但還認得我母親。回來那天，我母親特地備酒宴爲他接風洗塵，沒過一會，我父親就發瘋似的屠殺族人，還想啃食他們的後腦。白夜爲護族人，起身與他搏鬥，可能無意中動用了法術，導致遭到反噬，吐了一口鮮血。你見這情形，提劍便上，你是人類，我父親是神身，你自然不是他的對手，數招之後，差點被誤殺。情急之下，皇兄啓動你們那個草帽形的寶貝‘銀河之光’，用發出的白光護住你，並在它的保護下，打暈了我父親。”
“‘銀河之光’還是暴露了，是我大意了。”我責備自己道，不免心下暗思，難怪提到‘銀河之光’時，吳南羿一點都不驚異，原來他知道我們有這樣一個寶物。
“沒事，並未造成實質影響。當時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覺得太神奇了，大家皆認爲皇兄是天神下凡，打敗了魔鬼，紛紛跪拜。皇兄只說這是個偶得的寶物，名字是“銀河之光”，不是什麼稀奇的功法，讓大家不用過於在意、不要輕信迷信，要多練武術、提升功力之類。”他淡聲說道，顯得有些沒精打采。
我猶豫了好一會，輕聲問：“在人間屠殺人類，不管用法術或武藝，都算罪過吧？你父親這是......？”
他一臉沉重地答道:“神族的法規講明，天神嚴禁在人間對人類濫殺無辜，否則將自取滅亡。我父親比我更瞭解神規，不明白他怎麼忽然變成這個樣子，感覺像走火入魔了般。”
“必定是，雖然始終無法查證。”他的眼中充滿仇恨，而後，他臉色陰沉得如同狂風暴雨即將來臨，繼續往下講道：“皇兄讓我母親好好照顧我父親，說最好不要讓他醒過來，懷疑他中毒了，狀況很危險，但暫不清楚是什麼毒。我母親不相信，沒有按要求給我父親服用致人昏迷的藥物。沒多久後，我父親醒了，他跑到外面，再一次欲濫殺無辜，突然，他全身出現裂痕。他慌張地飛向空中，應該是想逃回神界，就在這時，一聲巨響，他爆炸了，他痛苦的嚎叫着，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身體因痛苦而顫抖，最後被炸成了成千上萬片，就好像整個身體猛地被肢解成了一個個細小的碎片，然後落到地上，接下來消失了，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說到此處，他滿臉悲痛，眼神空洞地盯着牆壁，周圍陷入了一片死寂。
沒想到鴻羨的結局這般慘絕人寰，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而且他這表情下午我剛見過，原來他心裏揹負着這麼大的痛苦，我那會竟一點都沒有體諒他，是我過份了。
他沉默良久，臨了，眼底盡是哀傷，喃喃說道：“神族的法規表明‘天神壞的死後，會直接消亡、永久不復存在’，所以他不在了，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他下午也提到過這條法規，那會我還責罵了他，此刻我心裏內疚得不行，可不懂該如何安慰他，只能柔聲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父親的事。都過去了，你不要難過！”
我不敢再隨便言語，擔心會刺激到他，令他更加哀痛。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看着我，木訥地說道：“大家都罵他，說他肯定就是傳言中的妖魔，說魔鬼終於死了。有人說，很早之前看到他撕咬族人的後腦勺，但不敢告訴任何人；也有人說，好多年前，曾被他抓住過，咬過後腦下方，但僥倖逃掉了，後面只敢喬裝打扮，害怕被發現......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說到最後，甚至有人懷疑幾年前的瘟疫也是他動的手。”
“他們空口無憑，你別想了！”我安撫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