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將其看在眼中，雖然他也好奇所謂假面愚者到底是什麼東西，不過目前看來，至少這個名詞相當有用。
“歡愉星神的追隨者，假面愚者，桑博先生。”陸淮緩步上前，從桑博身邊踱步而過。
“你這麼隱藏身份想要從我，還有黑塔女士的身上找樂子，是不是有點太過火了？”
轉過身來，陸淮冷淡地注視着桑博的背影。
沉默的氣氛瀰漫開來，不知過了多久。
“啪……啪……”
清脆的掌聲在房間內響起，桑博緩緩轉過身，他的臉上依然笑容洋溢。
然而，卻是籠罩着一絲陰影。
“啊，陸淮，陸淮~我的好朋友。”
“我可真沒想到，你是如此，這般的，見多識廣。”
“比起上一次的那些受人尊重的友人們，你確實嚇到我了。”
桑博嬉皮笑臉，陸淮確實不以爲意：“跟我無關，黑塔女士的見識比黑洞的質量還要龐大，爲何就不能是她告訴我的呢？”
“不。”
“不！不！不！”
桑博走上前來，搖晃着手指，一字一頓地咬響口中的重音。
“無論是追隨久遠的記錄，還是聆聽現有的訊息，亦或是在酒館舉杯之中交換的趣聞。”
“我從未見過偉大的黑塔女士，會如此看重一個人，哪怕是在寰宇之中恐怕都不會有人想過這件駭人聽聞事情。”
“博識尊的令使，天才俱樂部的一員，舉世僅有的黑塔女士，在某一天會將自己永遠都追隨向宇宙最深處的目光，停留在一個異性的身上。”
“所以，她不會告訴你任何和我相關的事情，黑塔女士，想要將你保護在籠子裏啊。”
猶如饕享美餐般，桑博的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他伸開雙臂，高聲道。
“哈哈，真是足具震撼性的趣聞，這在酒館之中，足以流傳一整個琥珀紀。”
陸淮看着桑博，臉上雖然冷靜，但心中一點都平靜不下來。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沙發上，處於無意識狀態的黑塔人偶。
那個傢伙，說的是真的？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黑塔女士會……
不。
陸淮輕輕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清醒一點，現在不是幻想時間，有一個古怪的樂子人還在眼前呢。
心中思索着，陸淮眼中微光一閃。
想找樂子？那我就給你多來點樂子。
“這點東西對你來說就是足夠有趣的軼聞了？”陸淮嗤笑一聲，上前兩步低聲道。
“你知道麼，其實我跟黑塔女士是親兄妹奧？”
桑博的表情又一僵，他垂下眼睛，直勾勾盯着陸淮。
“哦，最近的確在因爲某些事情而煩惱，如果可以的話。”
“她總是不願意叫我哥哥，你能幫我想個辦法？”
桑博依舊呆站在原地，也不知是因爲陸淮所說的事情過於震撼，還是……
看着桑博的樣子，陸淮淡淡哼了一聲，隨後笑出聲來。
“哈哈，得了，不逗你了，你不會當真了吧？”
桑博的臉上微微一抖，他的眼神垂下，表情似笑非笑。
笑聲收斂，陸淮站在桑博面前：“我記得你剛剛說過，你這裏沒有什麼東西買不到？”
桑博眯起眼睛，面色陰柔地微微一笑，優雅地聳肩。
“好，我正好想要在你這裏買一份情報。”陸淮輕笑着。
“我想成爲歡愉星神的令使，你有辦法嗎？”
桑博的瞳孔收縮了，他的視線此刻猶如穿透了陸淮一般，上揚的嘴角劃出一個詭異的曲線，露出讓人有些發滲的笑。
那笑容看的陸淮感到有些生理性不適，不由得皺了皺眉：“不行嗎？那算了，也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別當真。”
“不……”
低沉的聲音從面前飄來，彷彿不是來自於桑博的聲帶，而是源於更加遙遠的深淵。
“你馬上就是了……”
就在桑博話音剛落的一瞬間，陸淮周身的空間忽然暗了下來。
而下一刻，尖銳刺耳的笑聲從四面八方轟然響起，就像是損壞的磁帶。
陸淮神色一變，環顧四周，什麼都看不到，彷彿天光被吞噬，墜入不可見的空間之內，而在他的眼前，僅有桑博還站在那裏。
“轟！”
禮炮的聲音此起彼伏，炸響在陸淮的身後，而陸淮回過頭才發現，身後竟是有一條橫亙寰宇的紅毯，寬闊地足以讓千人並行。
在紅毯的兩側，一羣又一羣的小丑們敲着鼓，吹着長號，腳下踩着無光的天體當做滾球，刺耳怪誕的音樂幾乎要刺穿鼓膜。
無數旋轉木馬上下起伏着，身上披着五彩斑斕的披風，纏繞着光怪陸異的燈線，四處發散着猶如極光。
在紅色的地毯盡頭，聳立着一座高大的尖頂城堡，城牆之上放置着五顏六色的盒子，不斷地有彈簧小丑從盒子中彈出而又收回。
古怪的音樂，刺耳的噪音，詭異的馬戲團與遊樂園，以及……莫名其妙的城堡。
陸淮神情驚愕地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只覺得不能理解，但……
嘴角此刻卻在抑制不住地想要上揚。
“歡愉~歡愉！”
桑博攤開雙手，他就像是在舞蹈般旋轉着，發出的聲音中夾雜着狂笑。
“無常！無形！無序！隨意而爲！歡愉至上！”
“陸淮！迎接我主最爲肆意與胡妄的恩賜，祂的垂眸將映照你的身影於星海的狂潮中！”
“你，獻上鬧劇與詭計，迎接星海之中最爲崇高的愉悅！”
伴隨着桑博近乎癲狂般的嚎叫之聲，那城堡之上，一個巨大的陰影忽然籠罩而下，似是要將星海都覆蓋其中。
那是一個……不，是一羣面具，橙紅色，猶如深色的血肉般，狂笑，戲謔，悲慼，憤怒，冷漠，無數的情緒與慾望交織其中，盤根錯雜。
而在正當中那充盈着笑容的面具中，祂的額頭之上，似是有恆星閃爍着強光，那道光芒逐漸向下，朝着陸淮挪動而來。
紅毯之上，詭異的音樂愈發狂躁，迸發而出的禮炮逐漸扭曲。
而就在那光芒落在陸淮身上的一瞬間。
整個漆黑的空間，忽然安靜了下來，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暫停鍵般。
一點星光於遠處亮起，隨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霎那間，無數閃爍着強光的璀璨明星當空高懸，似是直入那億億萬的星海。
而就在此刻，陸淮也重新清醒了過來，他仰頭直視天空，頓時面色一變。
那無數閃爍的星辰，哪裏是星星。
分明是在奇物迴廊後，那個不知名星神的眼睛！
祂，在凝視着，用它無法計量的眼睛，凝視着歡愉的星神！
城堡之上，歡愉星神凝滯着，彷彿時間在此刻定格。
下一刻，祂那張洋溢着笑容的臉龐猶如大轉盤一般飛速的旋轉。
切換成了一張哭臉。
“嘿嘿嘿哈哈……嗚嗚嗚……阿哈真沒面子……”
笑聲與哭聲交織成刺耳的音符，眼前的城堡，紅毯，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轟然崩塌。
黑暗褪去，陸淮重新觀察周身，他依然站在房間內。
看着自己的手，陸淮下意識捏了捏臉頰。
有點疼……剛剛不是在做夢……
那個怪模怪樣的傢伙，是歡愉的星神，阿哈？
“神如其名了。”陸淮自言自語道。
轉過身，陸淮看向身後桑博，他此刻依然站在那裏。
像一尊雕塑。
“我，在覲見歡愉的星神……”桑博的表情呆滯，他跪在地上，口中喃喃着，“我在見證令使的誕生。”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纔對？”
忽然間，桑博渾身一個激靈，他看向陸淮，眼中總是充斥着的戲謔感，此刻蕩然無存。
“啊，該，該怎麼說呢，我的……好朋友。”桑博站起身來後退了兩步，他臉上的笑容僵硬，“我不應該來打擾你的，說真的，你實在是什麼都不缺，真是十分抱歉。”
“你真的，真的，嚇到我了。”
說完後，桑博退到門口，差點被椅子絆倒，行爲舉止再無優雅姿態，跌跌撞撞地奪門而逃。
陸淮看着晃悠的房門，吵嚷之聲褪去，僅留下一片安寧，以及房門的吱呀聲。
擡頭看了一眼窗外，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嗯……剛剛差點成歡愉的令使了？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陸淮甚至有點沒反應過來。
難不成是因爲捉弄桑博的緣故？不至於，他應該沒那個價值。
還是說歡愉星神本來就那麼隨性？
就像是爲了把一隻大腦都沒發育完全的蟲子送進天才俱樂部，直接將它變成了自己的令使這件事，估計也只有阿哈做得出來。
不過現在想這些沒什麼意義，歡愉星神已經被那位很多眼星神給瞪跑了。
陸淮還在發散思維如果歡愉不走，這位星神多看一眼又會怎麼樣？
黑塔的人偶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這倒是讓陸淮安心了點。
剛剛應該用手機把那段畫面錄下來纔對，黑塔女士應該會很感興趣。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