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空間充斥着視野,陸淮站在原地許久,他伸出手摸向胸前。

    完好無損,沒有傷口,但同時……

    也沒有心跳。

    此處並非現實的領域,自己現在也是思維載體,沒有心跳也應該也算正常吧?

    陸廻的魔陰身,能夠投射到自己的身上,那個時候居然忽略瞭如此重要的一點。

    而且,那傢伙的魔陰身也挺奇怪的,陸淮魔陰身發作時別說戰鬥了,動一下都覺得渾身難受。

    擡頭仰望虛空,陸淮沉默片刻,開口道:“喂,咱們是不是很久沒見面了?”

    “你最近有點躲着我的意思啊?”

    黑暗的寰宇之中寂靜無聲,未曾如過往一般羣星閃爍。

    陸淮微微皺眉,他直覺有些不對勁。

    以前只要呼喚那個無名星神,祂馬上就會出現,然而這一次,卻是如泥牛入海。

    但陸淮沒有善罷甘休,他有很多問題要問,於是再度開口……、

    【先生,您無需呼喚了。】

    就在此刻,‘描寫理性’如黑暗之中的精靈,翩然凌空於陸淮的面前。

    【主人暫且不會見您。】

    陸淮神色微微一變:“爲何?”

    【主人正在遴選。】

    文字在陸淮面前飛速呈現,又飛速消失。

    遴選?

    “遴選什麼?”陸淮問道。

    ‘描寫理性’在此刻罕見地出現了沉默,在許久之後,虛空之上,文字再現。

    【在您與【您】之間,選擇一位更爲適合的應命之人。】

    文字消逝,陸淮的瞳孔在此刻驟然收縮。

    “我,和【我】?”

    這指的不就是他和陸廻嗎?

    無名星神要在他和陸廻之間選擇一個新的應命之人?也就是說,若是那個星神選擇了陸廻,他如今手中的一切便會不復存在?

    站在原地沉默良久,陸淮瞥了一眼頭頂虛空。

    “呵,難怪這一次,我收回新的奇物,祂連諾言都懶得兌現了,什麼都沒給我。”

    嘴上說的簡單,但陸淮臉上是一點輕鬆之色都沒有。

    若是無名星神選擇了將他拋棄,那他的奇物,命途,一系列的東西是否也會被收回?

    想到這裏,陸淮望向面前的‘描寫理性’

    “提問一下,你將祂稱爲主人,將我稱爲先生,那麼你所聽從的究竟是誰的命令?”

    “或者說,你們,奇物迴廊中的所有,乃至奇物迴廊的本身,究竟是屬於我,還是屬於祂?”

    ‘描寫理性’再度沉默,而這一次沉默的時間,超越了以往所有。

    【自然是聽從您,先生,請不必在意那個稱謂。】

    寫出來的文字依然透露着優雅,‘描寫理性’於空中翩然舞動着,再度寫道。

    【那個【您】想要得到主人的認可,如今正在努力之中,先生,可不要讓您所有,【您】所無的存在,轉落彼手。】

    他所有,【他】所沒有的?

    細細一想,陸廻的確擁有着他的一切權柄,哪怕是最新獲得的不朽賜福,依然被他如臂揮使。

    然而,他唯一沒有使用過的,便是奇物迴廊,至於那面手鏡,當陸淮將其封鎖入迴廊之後,他便無法再通過其進行移動。

    如此說來,陸淮要避免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奇物迴廊被陸廻奪走。

    “這不也挺好的麼?”

    陸淮自言自語着,原本以爲自己的命運真就要被那個無名星神握在手中了,現在看來還是得靠他自己麼。

    “但我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太好啊,你能想辦法幫我捏個心臟出來嗎?”陸淮朝着‘描寫理性’問道。

    【抱歉,先生,這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不過,您也不需要擔心,這對您來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如今您需要的做,便是維持豐饒與不朽力量在您身體中的平衡,剩下的……】

    【只需等待】

    只需等待?

    好好好,但我這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想到這裏,陸淮轉頭望向頭頂的天空,沉默良久之後。

    他猛地擡起手,朝着天空豎起一箇中指。

    崽種星神,我俏麗馬!

    ……

    流雲渡內,在倏忽的召集之下,遊離於封鎖區內的豐饒孽物此刻全都涌向積玉坊。

    陷入魔陰身的仙舟人,失去控制的機巧造物,就如同出籠的惡獸席捲而來,與流雲渡內的雲騎軍瘋狂廝殺。

    喊殺聲震天,景元沉默地看着戰陣另一端的倏忽,就在這時,一名策士匆匆上前。

    “將軍大人!仙舟外圍陣線遭遇造翼者戰艦襲擊,防衛雲騎已用艦炮還擊,馭空大人請令,以鬥艦飛行士出擊,迎戰敵軍!”

    “嗯……來得好快啊。”

    景元低聲喃喃着,臉上的表情似乎並不意外。

    “傳告司舵,死守外圍陣線,決不允許豐饒孽物再度侵擾仙舟。”

    “是!”得令後,策士應聲退下。

    景元再度看向倏忽,他提起手中的陣刀,隱隱的似是有金色光芒在其上流轉。

    倏忽迎上景元的目光,他淡淡一笑,攤開雙手,似是在向景元宣告。

    吾便在此處,若想斬殺,那就來。

    然而,良久之後,景元卻是收起了陣刀,他望向倏忽的臉上浮現出神祕的笑意,隨後退到了戰陣之後。

    “哦?”

    有些驚訝,倏忽原以爲景元必會趁着他大軍未至,試圖先行將他斬殺。

    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景元的殺意已近盈滿,然而即便如此,他依舊能夠輕易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有落入圈套之中。

    “那個小小的驍衛,如今倒也是能夠運籌帷幄之人了。”

    倏忽喃喃之間,忽然,眼前的天光一暗。

    流雲渡上空輝光凝聚,似是鑄成一輪冷月,而在那月華之下,銀髮的劍士揮動着手中的兵刃,一道冷厲如刀的月芒從天而降,直逼倏忽!

    霎時間,一朵青蓮於倏忽的面前綻放,與那當空月芒悍然相撞,散溢而開的震盪,近乎撼動了整個流雲渡!

    “長庚,不要不自量力。”

    鏡流手持長劍,遮目的黑紗之下,似是有血色的光芒在涌動着。

    而在倏忽的面前,長庚揮起手中的劍,擡頭望向鏡流:“在下等這一刻,等了上千年,自然不會讓步。”

    “哪怕是不自量力。”

    倏忽望向鏡流,淡淡一笑。

    “看不見的東西,難道就是沒發生過了?”

    “倏忽,人與孽物的差別,便是我們有所情感,而我們的情感,便成爲了讓壽瘟能夠肆意妄爲的弱點。”

    鏡流冰冷地說道:“你,說到底不過只是壽瘟禍祖力量的容器,你甚至不配被稱爲衆生之一,我不在乎你爲何會死而復生,但這對我來說,倒是一件幸事。”

    “斬滅星辰之前,可用你來試劍。”

    鏡流毫不掩飾的殺意直衝倏忽,倏忽卻是絲毫不以爲意,笑容依舊雲淡風輕。

    而就在此刻,厲風呼嘯之間,一把黑色的利劍破破空而至,直指向倏忽!

    “嗡!”

    虛空之中,一道屏障與那黑劍相撞,漆黑的雙生蘭花片片凋落,那柄黑劍上遍佈裂紋,下一刻竟是碎裂開來!

    而與此同時,一條青色的龍影陡然顯現,伴隨着雲吟法術之名,朝着倏忽猛烈地衝擊而下!

    “哈哈,好!看來都到齊了!”

    倏忽忽然張開雙手,黑色的光芒從他身上閃現,在他身後,那一片寂靜的星空此刻卻像是被血肉之色籠罩,羣星猶如血紅細胞一般搏動着。

    而從那血肉寰宇之中,一隻利爪從虛空中撕開裂口,恍惚之間,龐大的影子遮蔽天地,發出震嘯之聲,竟是將那蒼龍之影震地粉碎。

    “那是……”

    半空之中,額前角冠崢嶸的丹恆望着從裂隙之中爬出的巨物,他瞳孔緊縮,面露悚然之色。

    退到戰陣後方的景元,奔赴而來的刃,以及持劍橫眉的鏡流。

    衆人此刻,盡皆失聲。

    那是……曾經的,孽龍……

    被斬殺的孽龍!白珩!

    “怎麼會……”

    直至此刻,景元的臉上也終究是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她明明已經被斬落,已經是不堪回首過往之中的塵沙,爲何……

    “雲上五驍,你們今日在此地重聚了。”

    手中舉着一枚殘破的持明卵,倏忽在孽龍的龐大身影之下,慨然笑道。

    “如何,吾所準備的這份禮物,諸位可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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