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淵境內,處於思維空間中的陸淮,此刻正在適應着身體中的豐饒與不朽兩股力量。

    此刻,它們正處於某種微妙的平衡狀態,然而卻猶如水與油,雖然緊密貼合,但卻絕不相容。

    兩個貌似一致的概念,存在着本質上的區別。

    陸淮能夠感覺得到,建木之中,龐大的豐饒之力正在不斷涌向他身體之中,幫助他重塑血肉,然而,他必須要控制好這奔流而來的外力。

    若是豐饒之力過於強大,便會影響到他的意志,讓原本不屬於他卻頻頻觸犯的魔陰身再度出現。

    若是不朽的力量蓋過豐饒,便會妨礙其修復的進程,甚至可能會功虧一簣。

    因此,陸淮必須專心其中。

    而這會兒陸淮也總算是明白了,那個時候‘描寫理性’所言的只需等待,說的就是這個啊。

    按照眼下的速度,估計不需要多久,便可以完全恢復了。

    就在陸淮全身心投入到力量制衡中時,忽然間,他似是察覺到有人站在他面前。

    睜開眼睛擡頭一看,陸淮忽然間愣住了。

    “黑塔女士?你怎麼……”

    話說到一半,陸淮頓了一下。

    眼前的黑塔雙手背在身後,嬌小的身子微微前傾着看着坐在地上的陸淮,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泛着微紅,露出一抹溫柔的笑。

    這是黑塔?不……看樣子應該是【黑塔】纔對。

    但她怎麼會到這裏來?陸淮尋思自己也沒用那面鏡子啊?

    然而就在陸淮猶疑之時,面前的【黑塔】,她那猶如冬日中暖陽的溫柔笑臉中,卻是浮現出了淡淡的哀傷。

    “小淮……”

    柔柔的聲音迴盪在陸淮的耳畔。

    “你和我都可以安然地離開仙舟……”

    陸淮望着【黑塔】,不知怎麼的,一絲不安涌上他的意識。

    這不是那天在房間裏,【黑塔】被收回鏡子中時說的話嗎?那也是陸淮見這位【黑塔】的最後一面了。

    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陸淮下意識開口:“這是怎麼……”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忽然間,一把閃爍着寒光的利刃,忽然從【黑塔】的胸口穿刺而出!

    渾身一震,眼前這一幕發生的過於突然,陸淮差點沒有壓制住奔涌而來的豐饒之力。

    “你在這裏,坐的可真是安穩。”

    陰影之中,陸廻的身影緩緩出現,他向着陸淮發出冷笑,揚起手中的利刃。

    【黑塔】單薄的身體被挑在刀刃之上,她的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然而卻是緊緊地咬着嘴脣,任憑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卻是沒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你憑什麼佔據着一切?你就是一個無用的廢物,任何東西到了你的手裏,哪怕是絕世的珍寶,也會被你糟蹋地一無是處。”

    陸廻緊盯着陸淮,他陰冷的聲音迴盪於這一片空間中,緩緩地踱步着。

    “陸淮,黑塔就在鱗淵境之外,現在我想殺了她只是舉手之勞,而且我很清楚她如今處於星海之中的什麼地方。”

    “你呢?你躲在這裏,讓她保護着你,甚至還要爲你送上性命,你配嗎?”

    “你根本什麼都不是!”

    厲喝一聲,陸廻手中的利刃猛然一動,被挑在刀尖之上的【黑塔】被甩落於地,跌撞着落在陸淮的眼前。

    她的眸中一片灰暗,手指顫抖着朝着陸淮伸過去。

    還未等觸及陸淮的臉龐,便垂了下去。

    走上前,陸廻手中的利刃抵住神色呆滯的陸淮,用刀尖挑起陸淮的下巴。

    “告訴你,陸淮,你不配擁有這一切。”

    “你什麼都做不到。”

    話音落下,陸廻的身影消失不見,黑暗的空間之中,僅留陸淮與【黑塔】。

    伸出手,陸淮的指尖剛剛觸及【黑塔】的髮絲,她的身形便如同被吹散的沙子,漸漸地消失於他的眼前,

    這不是【黑塔】……

    在擁擠的思緒中,理智在對着陸淮發出警告,警告他要穩住心神。

    卻未發現,有着金色的流光,正從他周身散溢而出。

    ……

    鱗淵境,建木封印之下。

    看着情況逐漸好轉的陸淮,白露坐在一旁,長長的舒了口氣。

    還好還好,至少本小姐的想法沒有錯,豐饒力量的弊端至少暫時沒有在陸明星的身上表現出來,這證明他對於這些命途有着很強的親和性。

    走上多條命途的行者也不是見過,但是像他這種迫近於使者的存在……只能說是很稀有。

    但那也是人家的祕密,白露可不敢隨便打聽。

    站起身來,白露走上前,看着陸淮胸前逐漸癒合的傷口,以及那已經開始跳動的心臟。

    “啊,豐饒的力量如果沒有副作用,那可真是好東西啊。”

    可惜沒有如果。

    然而就在這時,白露的餘光忽然瞥見,陸淮胸前的傷口中,似是有一點金色的光芒閃過。

    就在她想要走近看清楚一點時,忽然間,無數的金色枝葉從陸淮胸前蔓延而出,瞬間就將他的身體纏繞!

    金光明暗,枝葉生滅,那原本躺在建木封印之下的陸淮,此刻翻身坐起,豐饒的孽力將他渾身纏繞,那一雙深褐色的眼瞳,此刻盡是赤紅的血色!

    “唔啊……這這這,怎麼回事?”

    白露嚇得跌坐在地,看着眼前的陸淮,她慌得不知所措。

    這……這是徹底陷入了魔陰身的樣子!

    哪裏出差錯了?不應該啊?

    明明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怎麼說魔化就魔化了?

    然而,此刻的陸淮絲毫沒有留意他身邊的白露,赤色雙瞳中兇戾之氣猶如咆哮的惡獸,他望向鱗淵境外,金色的流光於周身瀰漫着,下一瞬間,飛掠而去。

    鱗淵境外。

    陸廻看了一眼地上【黑塔】的軀體,冷哼一聲。

    剛剛他使用了思維同步,進入了陸淮的精神世界之中。

    呵,一眼看去便能夠了解其有多麼的脆弱,想要攻破防線,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現在,那個傢伙應該已經陷入魔陰身了吧?

    目光望向一旁,黑塔此刻依然站在鱗淵境大殿的入口之前,人偶的左臂從肩膀處被連根切掉,此刻已經難以輕易掄動那柄錘子,然而她卻是一步都沒有退,絕美的容顏之上,依舊是那麼冷漠和高傲,似是根本沒有將陸廻放在眼裏。

    “你可真是偏執啊,黑塔。”

    “但你明白的,這根本沒意義。”

    陸廻聳着肩,他似是諷刺地望向黑塔。

    “大局已定了,就是這樣。”

    “沒人能決定我和他的結局,星神都不行。”黑塔淡淡地說道,“你算什麼東西?”

    冷笑一聲,陸廻重新揚起手中的刀刃。

    “好啊,那就讓你看看,我能,還是不能?”

    寒光閃爍,陸廻手中的刀刃朝着黑塔雪白的脖頸飛掠而下。

    而就在此刻,咆哮之聲於鱗淵境中爆發而出,只見那高天之上,五條巨龍的身影猶如遮蔽寰宇的星辰,而在巨龍之影的圍繞之中,被豐饒的枝葉所包裹的陸淮,猶如一道閃電般襲來。

    他將陸廻從黑塔的身邊猛烈的撞開,伸出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直衝向那古海中央的萬丈高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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