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他到了說好的地方後，才發現這位皇家科學院院長所住的地方，似乎比他那邊也寬敞不了多少。
當傭人將陸淮接引到路德維希的書房時，他似乎正在與某人通電話，傭人的敲門聲響起時，交談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請進。”
書房的門打開，裏面飄着一股有些嗆人的味道，整個房間看起來有些微的朦朧感，窗外的陽光照射進房間，映出一道筆直的線，在丁達爾效應的作用下，能夠看到雲霧在光線內糾纏着。
看起來這位先生的煙癮不小。
“好久不見，陸淮。”路德維希站起身來，朝着書桌對面的椅子伸手示意。
“你好，院長先生。”陸淮也沒有客氣，在路德維希面前坐下。
“喝杯茶嗎？”
“謝謝，先生，但我們還是直入主題吧。”陸淮沒有絲毫的猶豫，“你說和黑塔有關的是什麼？”
將菸斗中燃盡的菸絲叩進錫紙內，路德維希思索片刻後開口道：“你最近是否有去聽過黑塔小姐的課程？”
“偶爾有過。”
“那你是否有注意到如今還在穩定去聽黑塔小姐課程的人數？”
路德維希的問題讓陸淮眉頭一皺，這個他還真沒注意過，不過，相比起第一天，人數的確大大減少了。
“或許不多吧，但我覺得這不應該是正常現象嗎？”
“在歐斯克·福特理工學院，哪怕是權重最低的一節選修課，平均每堂課也有超過25人。”
“然而，黑塔小姐如今的課程人數，只剩下16人了。”
路德維希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會兒，陸淮也聽出來問題不對。
意思是打破了聽課人數的最低下限，爲什麼？
“因爲黑塔講的東西太複雜一般人聽不懂嗎？”陸淮猜測着。
他有‘描寫理性’在，再怎麼複雜的東西都可以簡單地向他表述，但其他人可沒有這個方便途徑。
路德維希重新點燃了菸斗，煙霧繚繞之間，他望向陸淮。
“你是否聽過學閥這個東西？”
“啊？”陸淮眉頭微微一皺。
“從同一大學畢業，投身各個領域之後的學者們，有一部分人會聯合起來，形成學術門閥，而最終是爲了達到一種類似於學術壟斷的目的。”
“這羣學閥的領導者一般在社會上都具有話語權，或許是政界議員，學界泰斗之類的人物，以至於學閥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
“而這一次，便是來自於歐斯克·福特理工學院的學閥，他們對於黑塔小姐成爲學院講師十分不滿，認爲有損金雀花第一學府的威嚴，所以以輿論爲壓迫向校長施壓，而也因此他不得不降低黑塔小姐課程在整體佔比之中的權重，畢竟學生們都是很看重自己學分的。”
陸淮面無表情地看着路德維希，片刻後說道：“當時是那封邀請信上落款可是這位校長，怎麼現在變卦挺快？”
“沒辦法，當時邀請黑塔小姐，我說的話佔據了一定的原因，因爲這足以在學術界引起一場輿論，而這一次，學閥們也利用了輿論來進行壓制。”
“輿論能做的事情很多，陸淮，這誰都無法改變。”
“好吧，院長先生，接下來是什麼？我幫你，你幫我之類的交易？”
“陸淮，我不喜歡學閥，學術與教育的壟斷本身就是一種退步，更何況這羣人在科研上依舊處於保守的思想，他們不肯接受經典權威之外的東西，認爲經典力學本身還需要深挖，這會對於傳播黑塔小姐的思想是很大的阻力……”
話音落下，路德維希身子微微前傾着，他直視着陸淮。
“至少爲了黑塔小姐，不能讓學閥們爲非作歹下去，不是嗎？”
陸淮單手撐着臉頰，他沉默許久之後。
牆上的布穀鳥鐘忽然響起整點的報時聲。、
“嗯，下課的時間到了。”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日程表，陸淮看了一眼，“今天黑塔應該沒有課了，我得去接她回家。”
說着，陸淮站起身來，絲毫沒有在意路德維希表情的變化。
“感謝你，路德維希院長，沒有你提醒我，我或許只覺得學生們腦子跟不上，沒想到還真有這麼無聊的人。”
“不過，這件事往後放放吧，我最近有點別的事情要做。”
陸淮的笑容有些微妙，一時間讓路德維希看不明白他究竟是真的無所謂，還是……
就在陸淮起身準備離開時，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
“咦？這……這就要走了嗎？”
多蘿西站在門口，她手中端着盛放茶具的托盤，目光落在陸淮身上。
“喝杯茶吧？”
陸淮看了多蘿西一眼，微微的皺眉。
“啊，不不，不是下午茶，實際上，陸淮。”
想起之前黑塔所說的什麼預謀下午茶的言論，多蘿西趕緊改口道，“我還是想要和你討論那篇論文數學模型的問題……”
“多蘿西小姐，是吧？”
“啊，是……”聽到陸淮這一次終於叫對了自己的名字，多蘿西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又上揚了幾分。
“你畢業了？”
冷不丁，陸淮這麼一問，多蘿西沒反應過來。
“還沒……我……”
“還沒有畢業爲什麼沒有去上學呢？”
陸淮看着她，片刻後收回目光：“路德維希院長，再見。”
說完，陸淮轉身毫不留戀地走出了書房，而門口的多蘿西趕緊側過身給他讓路。
見此情景，多蘿西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目光似是有些委屈。
路德維希也是嘆了口氣，揉了揉額頭，這麼多年過去，他還是第一次見過如此難搞定的年輕人。
“對了，路德維希院長。”
忽然，去而復返的陸淮站在門口，他高聲道：“那個學閥的領導人是誰？”
路德維希愣了一下，隨後下意識說道：“金雀花教育部大臣，安德烈·塔列拉……”
“謝謝。”
說完後，陸淮再度離去。
這一次沒有回頭。
路德維希思索着陸淮的舉止，他想起了在那場講座之上，陸淮展現出來的詭異力量。
原本，他是想要藉助陸淮的力量，來對學閥進行施壓，但現在……
忽然，路德維希臉色一變。
他不會要一個人獨闖大臣官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