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和她通過電話,說下午會去接她,然而席昂夫人嘴上答應的好,結果第二天轉頭就上了最早的一班車。
畢竟這就是她的人生信條,生活嘛,總得充滿驚喜纔行。
每次都是陸淮帶着黑塔在週末回去探望她,搞得好像她已經老的動不了似的。
這會兒她心裏美滋滋地想着,她來的這麼早,小公主應該還沒起牀吧?
平常總是裝成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那麼嚴肅,只有在沒睡醒迷迷糊糊的時候纔會顯得可愛。
一會兒可要好好親親她纔行。
一邊哼着歌,席昂夫人正在暢想的時候,一不小心與迎面走來的人肩膀撞在一起。
“哦,真是抱歉!”
手裏的袋子被撞掉在地上,席昂夫人趕忙彎腰撿起,同時毫不猶豫地道歉。
“……席昂夫人?”
面前傳來一陣似是疑惑的聲音,席昂夫人擡起頭來,臉上的笑容略微凝固了一下。
“喲,還真是夫人你啊。”
面前站着五六個人,其中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鏡,確認了席昂夫人的身份後,不由得挑了挑眉。
“夫人這麼早來城裏做什麼?莫非黑塔已經是歐克斯·福特理工學院的碩士了?”
男人話音落下,旁邊幾人互相對了一下眼神,隨後或是搖頭或是聳肩,似乎對席昂夫人有些憐憫。
眼前的中年男人,正是黑塔當初所在地私立學校的校長,梅恩·凱恩斯,而周圍跟隨着的都是學校校務處成員。
“好久不見,梅恩先生。”席昂夫人相當優雅地朝着梅恩微微一笑,隨後移開視線低聲嘟囔了一句。
“真晦氣。”
“你說什麼?”梅恩臉色一沉。
“哦,沒什麼,先生,我是說黑塔的事情你不清楚嗎?”席昂夫人微笑着問道。
“一個從我學校退學的學生,我怎麼會清楚?”梅恩冷哼一聲,“夫人,不是我說,你哪怕幫黑塔想要找一個監護人,也應該找一個成熟穩重的,你叫來的那個小子一頓胡攪蠻纏,黑塔這輩子可算是毀了!”
席昂夫人一臉疑惑不解的表情:“我不太明白,黑塔在歐克斯·福特不是過得挺好的嗎?”
“夫人,你是在做夢?”
梅恩皺起眉頭,“你不會真想說,她現在是碩士吧?”
“不,當然不是。”席昂夫人理所當然地說道,“她是學院的講師,碩士算什麼?”
一瞬間,面前的幾人都靜了下來。
隨後,爆發出一陣不可抑制的笑聲。
“哈哈!聽到了嗎,她說一個小女孩兒,是歐克斯·福特的講師!”
梅恩看着席昂夫人,像是在看一個精神病人。
“我看這位夫人可能是患了臆想症。”
“真是可憐啊,自己的孫女被一個混蛋搞退學了,自己也神志不清了。”
衆人笑着,隨後嘖嘖感慨道。
陸淮在私立學校內的豪言壯語早就已經傳遍了,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
但誰會信呢?
倒不如讓他們相信地平說纔是真的。
看着他們嘲諷與憐憫的態度,席昂夫人倒是不太理解。
怎麼,難道黑塔這個年紀當上學院講師不算是個大新聞嗎?居然沒有傳播開?
不過倒也不算壞事情,這樣就不會影響她的生活了。
“席昂夫人,我就跟你說實話,我們昨天晚上剛剛參加過歐克斯·福特學院的一場講座,如果你的孫女真的能做到如此驚人的事情,我沒理由不知道,我甚至認識一位學院內的教授。”
梅恩收斂起笑容,神色冷淡地說道。
“我很同情你現在的境遇,說到底我也不是什麼惡人。”
“只要你,還有那個不懂禮貌的小子能夠向爲了那件把學校搞的雞犬不寧的事情道歉,我很樂意讓黑塔重回學校。”
席昂夫人皺起眉頭,搖了搖頭:“如果被欺負的是黑塔,我不能道歉,相反,應該讓那些欺負黑塔的人來給她道歉。”
這下子,梅恩以及身邊的人有些意外。
席昂夫人每次來學校,都是先道歉的那一邊,從來沒有反抗過,因此雖然黑塔問題很多,但很好解決,所以也沒有過問。
看着席昂夫人那一雙眼眸中泛着的平靜之色,原以爲終於能夠報復回去的梅恩此刻一陣無名之火直衝頭頂。
該死的,我難道還拿捏不了你這一個普通人了?
“無論如何,你都必須道歉,席昂夫人。”梅恩冷冷地說道,“那個小子,還有黑塔讓我很沒面子,十分不尊重我,就憑這一點你也要道歉!”
“尊重是彼此的,先生,單方面的尊重都是引人發笑的。”席昂夫人微笑着,溫和說道,隨後轉身就要離開。
“把她攔住!”
梅恩怒吼一聲,在他身邊的衆人立刻上前,擋住了席昂夫人的去路。
“席昂夫人,我覺得我已經給足你面子了。”
“你今天如果不道歉,可能沒辦法離開了。”
梅恩冷哼一聲。
席昂夫人淡淡的瞥了梅恩一眼,她的視線從街頭掃過。
此刻是清晨,這邊又靠近近郊的位置,路過的行人太少了。
正當席昂夫人思考着該如何擺脫眼前這羣人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忽然停靠在路邊,隨後車窗被搖了下來。
“喂,你們做什麼?”
“我勸你別多管閒事!趕緊滾!”攔住席昂夫人去路中的一人指着車窗罵道。
梅恩視線冰冷地朝着那輛轎車的方向瞥了過去。
他可不怕有人路見不平,畢竟他可是隸屬歐克斯學閥中的一員,認識的人裏面也有幾個能量比較大的。
被莫名其妙罵了一句,車上的人沉默片刻,下一刻打開了車門。
“勸你勸不走是吧?你……”
梅恩見那人真不爲所動,勃然大怒,正要開口之時,忽然停住了。
“喂!老頭,聽不懂人話?趕緊滾明不明……”
梅恩身邊的人指着來人破口大罵,而下一刻,梅恩一巴掌打到了他臉上。
“哎喲,教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怎麼在這裏碰到您了?”
梅恩躬着身子,賠着笑迎了上去,然而來人壓根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席昂夫人面前。
“夫人,怎麼回事?”
席昂夫人看着眼前的人,她皺了皺眉,過了片刻後才恍然大悟:“哦,是你啊,韋羅斯教授。”
看着席昂夫人那副彷彿大夢忽覺的模樣,韋羅斯有些哭笑不得,這是壓根兒沒記住他?
“真是抱歉,韋羅斯教授,我年紀大了總會忘點東西。”席昂夫人掩嘴呵呵笑着,似乎是想要表現出優雅感,然而卻總顯得有些活潑。
韋羅斯聳了聳肩,他視線環顧一週,開口問道:“所以,發生什麼了?”
“韋羅斯教授,是我啊,我們昨天在同一個講座上聊過?”梅恩趕緊湊了上來,笑着說道。
韋羅斯皺了皺眉。
嗯……是嗎?難不成他也老了?
“這位是梅恩校長,黑塔之前在的學校。”席昂夫人淡淡地說道。
聽到這個,韋羅斯眉頭一挑。
他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梅恩,嗯,很好。”他伸出手拍了拍梅恩的肩膀。
“哪裏哪裏,能被韋羅斯教授記着,那是我的榮幸。”梅恩趕緊點頭說道。、
“不,我的意思是……”
“你能把黑塔小姐送出來這件事非常好,否則的話,歐克斯·福特,或許會缺少一位優秀的講師。”
擡起手,在梅恩僵硬的臉上輕輕拍了拍,韋羅斯有些憐憫地搖了搖頭。
“梅恩先生,節哀順變,還有……”
“我不認識你,別來沾邊。”
在梅恩呆滯的目光中,韋羅斯轉過身,朝着席昂夫人笑着說道:“夫人,你應該是要去找黑塔小姐吧?正好,我來送你一程。”
看着驅車而去的兩人,一陣冷風吹過,梅恩跌坐在地。
那個,那個黑塔……她真的成了歐克斯·福特的講師?
連韋羅斯都對那個老太婆那麼尊敬,這……
梅恩只覺得,他好像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