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抽好了,這是最新的檢查數據,以及後續的治療方案。”
孟雯將東西一樣一樣的交給賀翔,一絲不苟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手指不小心觸碰到對方的手背,她的收一抖,差點把裝着血袋的箱子掉在地上,幸好關鍵時候,賀翔接住了箱子。
賀翔將箱子收好,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孟雯,點點頭,提着東西轉身離開了病房,他要搭乘私人飛機,將這些東西送到賀安易指定的地方,不能有一絲閃失。
當孟雯從紛亂的心思中冷靜下來,她發現病房裏只有她和覃寧,還有覃寧之前的主治女醫生。
看着病房門,孟雯心裏慌亂起來,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她剛纔表現的太差了,她應該對賀翔說聲感謝的,他一定以爲她是個馬虎又沒教養的人。
“在想什麼?”
“沒有想什麼。”孟雯聽見自己聲音有些慌亂,她急忙鎮定下來,冷靜的轉頭看向主治醫生:“楊醫生,你叫我有事嗎?”
“沒事,就是到飯點了,我先去喫飯,有什麼事兒,你按鈴就好。”
楊醫生笑得很溫和:“我會很快回來的,孟特助需要我帶飯給你嗎?”
“不用了,謝謝楊醫生。”
孟雯回答的有點生硬,她心虛的看了一眼監控的位置,心跳又開始有點快,孟雅死後,賀總並沒有派人來接替孟雅的位置,他和醫院協商後,聘請了楊醫生,在覃寧住院期間,楊醫生只負責她一個病人。
之前覃寧就是楊醫生的病人,現在只負責她一個,楊醫生就沒換班,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待在醫院,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病房裏時刻跟進覃寧的病情。
沒有針對性的藥物,覃寧身體裏的毒素還在破壞她的神經,醫療方案改了又改,效果卻並不理想,覃寧身體情況並不樂觀。
楊醫生去了食堂,在固定的窗口打了一份二菜一湯,隨後找了個座位剛坐下喫飯,她對面就坐下了一個人,楊醫生掃了對方一眼後低頭喫飯,沒理會對方看着自己的眼神。
來的人是楊醫生的學生,肖雪麗,是楊醫生最喜歡的一個學生,也是最有天賦的一個學生,她曾經用心教導過對方醫術,即使眼前的肖雪麗帶着帽子和口罩,楊醫生還是認出了對方。
可是肖雪麗自從結婚後,就辭職在家做了全職太太。
當初楊醫生還勸過肖雪麗,好不容易學的一身醫術,就這樣放棄待在家裏太可惜了,肖雪麗執意辭職,而且再也沒有和楊老師聯繫過。
算下來,兩個人已經有五六年沒見面了。
“老師!”肖雪麗的聲音帶着忐忑和哽咽,她坐在那裏,低着頭,彷彿是一個罪人,在等着楊醫生審判。
楊醫生喫飯的動作一頓,隨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喫飯,時間慢慢過去,在楊醫生快喫完飯時,她才擡頭看向肖雪麗:“有話就趕緊說,沒話就走,不要影響我喫飯。”
“對不起,老師。”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人生是你的,你怎麼選擇是自己的事兒,老師能教的也有限,你直接說吧,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兒?”
對這個自己看重又用心教過、帶過的學生,楊醫生到底是多了些心疼,她放下筷子擡頭認真的看了一眼肖雪麗,在看見對方露出來的皮膚時,楊醫生眼神突然變得犀利。
楊醫生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沒辦法在繼續坐這裏,她站了起來對肖雪麗說了一句。
“你跟我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醫院食堂,楊醫生帶着肖雪麗去了人少的地方,她找了個椅子坐下,示意肖雪麗將臉上戴着的口罩摘下來。
“老師!”
肖雪麗聲音哽咽,她猶豫了下,伸手將口罩摘下來,露出淤青的嘴角,腫了的脣瓣,破了皮的下頜,她擡起胳膊時衣袖滑落,露出滿是傷痕的胳膊。
“你被家暴了?”
“是......是的,老師,都是我的錯,我當時應該聽你的話,這幾年,他賺的錢越來越多,脾氣也越來越大,還和女下屬不清不楚,我去他公司撞見過一次,我要離婚,他就開始動手打我。”
肖雪麗邊說邊哭,整個人憔悴悽慘的彷彿站立不穩,隨時能暈倒:“我父母也不贊成我離婚,我媽媽讓我忍,說女人結婚了都是這樣過來的,我爸爸喝醉了也會脾氣不好,他們還不是過了一輩子,就算是爲了孩子,也不能提離婚。”
“他停了我的卡,把我攆出來,還不讓我見兒子,老師,我錯了,我現在沒有地方去,我想回來上班,可是我當時辭職,都是我自己太愚昧和蠢笨,沒有聽老師的話。”
肖雪麗捂着臉,哭的壓抑又悲痛,這就是她爲了愛情付出的代價。
楊醫生嘆了一聲,從身上翻出紙巾遞給肖雪麗。
看着肖雪麗身上皺巴巴的衣服,聽着肖雪麗肚子裏傳出來的咕咕咕聲,楊醫生最終還是心軟了,說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家庭環境又影響太大。
“你當時要辭職,我給你遞交的是停薪留職,你跟我去院長辦公室一趟吧。”
到底是自己的學生,楊醫生給她留了一個退路,當時楊醫生看着肖雪麗要嫁的男人就覺得不靠譜,有一點錢,就大男人主義非要肖雪麗辭職回家伺候他。
“老師,我能不能跟在你身邊多學學,這次我一定好好認真的學醫術,好好上班。”
“你能這麼想就好,先把工作辦下來,其他的事兒,你在細想想怎麼決定,如果需要老師幫忙,你就儘管提,老師能幫的,也會幫你。”
楊老師聲音慈祥,曼聲細語,在路過超市時,她進去買了一杯熱牛奶出來遞給肖雪麗,肖雪麗的眼睛又紅了,她窘迫的接過牛奶,什麼都沒說,肚子又響起咕咕咕的聲音。
“喝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謝謝老師。”
肖雪麗低頭喝着牛奶,她實在是太餓了,喝的很快,一滴眼淚滴落在她腳前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