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積攢半輩子的銀行卡,一句“好好生活”,她留下這些就走了,一聲招呼也沒打。要問她什麼時候拿的卡、寫的字,也許連她自己也不記得了。
當時來了兩隊警察,一輛救護車。兩隊警察分管不同地區,其中一人拉走另一隊人進行解釋後,便只剩下一隊人封控現場,而醫生那邊則是搶救無效。
今晚,何然是徹夜無眠的孤寂,現在這裏已經不能再稱之爲家了。迅速被清理好的現場還總是有股刺鼻的異味,何然只當它是媽媽最後留下的痕跡。
茶几上的手機電量還有52%,何然拿起它,輸入幾個數字後,又無奈放下它,沒有撥通顧權鳶的電話號碼。深夜,他打給了仍在辦公的班主任,冷靜說明緣由,請下幾天假。
補修好的玻璃窗,凋落乾枯的花束,沙發上四散開的零食,何母好像還在,只是何然看不見她了。
上午沒出現在考場的何然,引起幾人的疑慮。顧權鳶破天荒地問了同一個考場的黎瑾夕,卻一無所獲。最後一場考試結束,監考完的班主任立即去找了顧權鳶,讓他放學後多安慰安慰何然。
逗留在考場外的楚海和周知桉在老師走後徑直詢問起顧權鳶,三人商量後,準備一起去何然家。
現在還只是中午,三人直接將放學後再去的囑咐拋之腦後,急忙翻牆出去,打車衝到何然家。這兩天狀態不是很好的黎瑾夕在校門口遇見三人急匆匆的模樣,沒工夫納悶,自己也打車去了醫院。
三人趕到何然家門口,顧權鳶敲響房門,一旁的楚海和周知桉趴在窗戶前向裏窺探,可裏面卻毫無動靜。“何然好像不在家啊...”楚海的頭快塞進防盜欄了也沒看見何然半個身影。
“讓開點兒,我來看看。”顧權鳶也扒着防盜欄,雙眼眯成一條縫,仔細勘探,卻只能看見兩間臥室的門大敞着。路過的住戶都覺得整整齊齊趴在窗戶口的三人很奇怪。
沒轍了,他們只能蹲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像三隻落難的流浪小狗一樣,靜靜等待何然出現。
“你們說,一會兒看見何然的時候該怎麼安慰他啊?”楚海扣着手指傻傻地問。
“就...陪着他就好,什麼話都不說也行。”顧權鳶只想讓何然知道,他難過的時候,還有他們可以依靠。
一個小時過去,他們沒有交談過多,心裏都充滿着緊張不安的情緒。直到顧權鳶的視線鎖定住緩緩從坡下浮現的人影,“何然好像回來了!”顧權鳶半站起身,小聲告訴楚海和周知桉。
何然正低着頭慢慢悠悠地走上坡,眼眸滑過裂縫的水泥路,擡起頭的瞬間,立刻注意到齊刷刷站在家門口的三人。即使他們與何然相距十米之餘,還是能讓何然感受到強烈關注的目光。
他試着調整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難過,到他們面前時,提高語調,鎮定自若道:“你們怎麼來了?下午不用上課啊?”說完又及時低頭掩飾自己低落的情緒。
“...我活蹦亂跳的,沒什麼好擔心的啊。”何然小聲嘟囔。
楚海和周知桉也圍了上來,何然看這三人把自己圍起來的詭異陣仗,說話愈加沒有底氣:“我...我真沒事兒...”
顧權鳶一隻大手撫摸上何然的腦袋,將他輕輕攬入懷裏,何然覺得自己的臉被顧權鳶健碩的胸肌給夾擊了,悶悶的卻又很安心。
楚海感性得很,看見何然難過自己也想給他一個安慰的擁抱。他打開雙臂,露出鐵漢柔情的一面,向何然靠近。
顧權鳶眼疾手快,一個大巴掌就自然按在了楚海臉上,一手護着何然,一手輕輕推開他。楚海被顧權鳶的手擋住視線,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在向後退,隨後不服氣道:“喂~我是什麼喫人的怪獸嗎?我也是何然的朋友好吧!”
“...你不是。”顧權鳶淡定地搖搖頭。接着又損一句:“那誰是啊!”
何然和周知桉被這鬥嘴的場面給逗樂了,何然依偎在顧權鳶懷裏咯咯樂呵,身體不自覺顫抖起來,轉過頭,看向雙手抱在胸前的楚海,自己抽離了顧權鳶的懷抱,去輕擁楚海和周知桉。
“謝謝你們,但我真的沒事兒,你們先回去吧,我還要出去處理點兒事情。”何然自己的父親去世時,他難受了很久,不過心理承受能力在那次之後增強了不少,這也算是父親給他上的最後一課。
“可以讓我們留下來等你嗎?”顧權鳶小心翼翼地問。
何然笑着拒絕了顧權鳶,“小心叔叔過來把你抓回去喔~”顧權鳶因爲何然的一句話突然陷入沉思,顧父昨日一整天都在公司,顧權鳶沒和他談上話,他想,今天應該再試一試。
周知桉又讓何然去他家住,可以睡在他的牀上,自己和楚海打地鋪或睡沙發,可何然還是拒絕了。
在顧權鳶心裏,何然越是表現得堅強,他越是心疼不安,楚海和周知桉也是這樣的感受。
“你等我!”顧權鳶雙手搭在何然的肩上,眼神堅定地看着他,忽地就轉身匆匆離開。
“...他幹嘛去?”楚海不解地問何然,可何然也不知道顧權鳶要去幹什麼。
“那你們也先回去吧,我處理完事情過幾天就回學校了,你們真的真的真的不用擔心我。”何然再三強調,拉着二人一直向坡下走,打到出租車後與二人分別。
他長嘆一口氣,聳聳肩,鼓勵鼓勵自己,又回去翻找何母的一些證件,處理她的後事。
另一邊,黎瑾夕進了醫院,做了全身檢查。
他人身第一次有類似發燒、精神不振但溫度計卻顯示正常的情況,等待結果的這段時間裏他也十分難熬,不過等了一下午總算是等到結果了。
“什麼?Omega?醫生這...是不是機器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