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倒】

    魏雅雯:“你買了十多斤豬肉?”

    她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問時宛孜。

    時宛孜點點頭。

    魏雅雯:“我姐下鄉的時候讓你照顧我,你買了十多斤豬肉,你都沒有提前跟我說一聲?”

    時宛孜臉上淺淡的笑意因爲魏雅雯這話收住了,“你姐只是我堂嫂,我們並不熟。再說了,爲什麼你姐姐交代我的事,我就要一定聽她的呢?”

    時宛孜還沒有見過自己這位堂嫂,但是對方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已經足夠讓自己感到厭惡。

    整天對一個小姑娘進行精神打壓控制,還同時佔着別人的便宜,世界上哪裏有那麼好的事?

    等到從果子溝回去,她有的是時間好好跟那位堂嫂打打交道。

    魏雅雯沒想到時宛孜竟然連自己姐姐的話都敢不聽了,她從田埂上站起來,一步一步逼近時宛孜,眼裏帶着幾分兇狠,“你住在我姐家,你喫我姐家的,用我姐家的,你敢不聽她的話?”

    時宛孜並沒有被這樣的魏雅雯嚇住,她迎上魏雅雯的目光,沒有一絲要躲避的意思,“我喫的用的,都是我自己帶過去的。我在大伯家的時候,每個月也是交了糧油票,還有我父親每次過來時,也會給大伯家帶糧食。倒是你姐姐,拿走了我多少衣服,你心裏難道沒點數嗎?”

    時宛孜聲音不大,語氣不重,甚至連表情都是淡淡的。

    可是就是她這樣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最是讓魏雅雯討厭嫉妒。

    她討厭時宛孜這麼淡然的樣子,好像自己跟她是雲泥之別。

    “你胡說什麼!”魏雅雯忽然像是發狂一般,衝上前兩步,伸手就朝着時宛孜肩頭一推。

    時宛孜跟她原本就站在田埂上,她沒想到魏雅雯竟然敢當着這麼多的人對自己出手,時宛孜壓根沒反應過來,身形已經一歪,就從田埂上栽了下去。

    “宛孜!”

    距離時宛孜最近的陳清雨尖叫一聲,伸手就要去拉住自己好友的衣服,可是她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手指尖才堪堪擦過時宛孜的衣角,就這麼眼睜睜看着人摔了下去。

    “小時知青!”

    “時知青!”

    周圍的人見狀,也紛紛叫出了聲,然後迅速朝着時宛孜跌落的地方聚攏。

    “魏知青,你這是做什麼!?”

    “魏知青你也太過分了,你怎麼能一言不合就打人?”

    “就是就是,這要是把人摔出來個好歹可怎麼辦?怎麼能這麼壞呢?”

    “不是還說你們兩家是親戚嗎?你這做親戚的,就是這樣要想小時知青的命啊?!”

    陳清雨已經跳下了田埂,跑到了時宛孜跟前。

    時宛孜被摔得有些頭暈眼花,她摔下來的時候腦袋直接磕到了地上的一塊堅定的黃泥土上,她被陳清雨扶起來的時候,額頭上已經撞破了一個大口子,現在正流着血。

    “宛孜,你感覺怎麼樣?”陳清雨聲音有些焦急。

    時宛孜擡了擡手,她想說自己沒事兒,不就是摔了一下嗎?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可是沒想到,她張了張口,還沒說出一個字,眼前一黑,就先暈了過去。

    “宛孜!”陳清雨在看見懷裏的人暈倒後,嚇得臉色都變了, “來人啊!醫生在哪裏?”

    就在陳清雨擡頭找人時,忽然一道身影由遠及近,幾乎是飛奔而來。對方從田埂上一躍而下,三兩步就已經衝到了她跟前。

    “給我。”

    江昀野的聲音落進了陳清雨的耳朵裏。

    江昀野在家裏三兩下就解決了午飯的事,他是看見時宛孜的水杯落在了家裏,正準備給她送來。

    誰知道還沒有走到目的地,他就聽見了前面不遠處傳來的尖叫聲。

    那些聲音很嘈雜,但是江昀野還是聽出來了“時宛孜”的名字。

    幾乎是在這瞬間,江昀野心裏就出現了不太好的預感。 他飛奔而來時,正好看見陳清雨將摔在地上的時宛孜抱起來的樣子。

    江昀野甚至來不得多想,他身體的反應更誠實一點,沒有任何多餘的考慮,他人已經衝到了陳清雨跟前。

    陳清雨在看見來人是江昀野後,一時間還沒那麼相信眼前的男人,“給你,你帶她去哪兒?”

    江昀野:“找大夫!”

    說完後,他來不及跟眼前的人解釋那麼多,直接就將時宛孜從陳清雨的懷中帶了出來,抱在自己懷中後,飛快離開。

    村裏除了住在牛棚裏的章老大夫,就沒有靠譜的赤腳醫生。每次村裏人有什麼小毛病,也都是去公社。但是現在時宛孜都暈了過去,江昀野哪裏還能讓人耽誤時間,擡去公社?

    當江昀野將時宛孜送到牛棚時,章老大夫纔剛剛喫完了午飯。

    這頓飯他吃了一個多小時,沒辦法,他已經很久沒能喫飽肚子。也不知道江家的小子最近是走了什麼大運,昨日竟然給自己送來了飯菜,今天竟然也有,還是帶着肉。這麼好的東西,他都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喫過肉味,如今自然是要好好嘗一嘗味道。

    “你怎麼又來了?”章大夫在看見隔着牛棚,在看見江昀野的身影時,不由隨口道,“不是讓你少來我這兒嗎?被人看見了可不好。”

    他現在身上還揹着勞改,他知道江昀野因爲出身,在村裏已經很不好過。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的緣故,又連累了江家這年輕小夥。

    “章大夫,你快看看她吧!”江昀野轉眼之間,就已經從牛棚外面拐了進來,語氣難掩焦急。

    章志南早些年在農場時,就壞了身子,現在眼睛也不大好用。等到江昀野走近時,他才發現在江昀野的懷裏,還抱着一個年輕姑娘,後者的腦門上,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撞了個大口子,現在還在咕咕流血。

    “喲!”章志南頓時正了正神色,“趕緊的,把她放在草甸子上,我看看。”

    他人老了,但是醫術還在。當年在首都醫院時,也是業內首屈一指的大牛。

    章志南:“上一次你拿給我看的那止血的藥膏,弄一點過來。”

    江昀野家裏的確留下了幾本祖傳的醫書,早些年在章志南被送到村裏之前,他自己琢磨了不少。後來遇見章志南後,江昀野也沒有避諱對方身份,自己琢磨草藥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都會來牛棚裏跟這老爺子探討,這些年受益匪淺。

    江昀野很快回到家裏,拿了止血的藥膏,又折返回了牛棚裏。

    章志南已經給時宛孜號了脈,確定時宛孜只是摔暈了,沒什麼大問題。

    “那她怎麼不醒?”江昀野聽完章志南的診斷後,不由皺眉開口。

    章志南:“尋常人摔一跟斗沒什麼問題,但是這女娃娃氣血不足,天生病弱,估計是從孃胎裏帶出來的弱身子骨。下鄉這段時間,估計喫不好睡不好,身體本來就不太好,現在摔一跤,身體自我保護機制,暈了過去。”

    “那怎麼才能醒?”

    “休養一段時間。”章志南說,他擡頭看見江昀野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樂了,“人沒事,這姑娘是下鄉的知青吧?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這樣子看起來好像是你媳婦兒受傷了一樣。”

    江昀野:“……”

    江昀野蹲下來,伸手小心翼翼地給時宛孜的額頭上上了藥。

    章志南看着江昀野的動作,眼裏閃過兩分了然。不過年輕人的事,哪裏輪得到他一個老頭子說什麼。

    “這女娃娃下鄉來這兒,可是遭了罪了。”老大夫開口說。

    這些知青每天都要下地幹活兒,就時宛孜這個身體,就算是不摔今天這一跤,在日後也很容易勞累過度暈倒。這身體,是實打實的嬌貴。

    聽見章志南這話的江昀野,薄脣緊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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