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時宛孜知道這是面前的小姑娘因爲吃了自己一碗飯感到過意不去,想要用自己的勞動來報答她。

    就是因爲知道了是這樣,所以時宛孜這時候才覺得更有些心酸。

    “不用。”時宛孜將雞蛋放進了王招娣的衣服兜裏,面前的小姑娘喫沒喫飽她不準備再追問,但是這枚雞蛋本來就是給王招娣準備的,她現在喫不下,那就帶走回去喫,“我這兒沒什麼活兒要幹,別擔心這些。”

    家裏的柴火都是江昀野每週回來後,整整齊齊地砍成了一小段一小段,擺放在柴房裏。現在都還有很多,足夠時宛孜她們用一個月。

    看着王招娣忽然變得不安的模樣,時宛孜又道:“不過我是有個小小的忙,需要你幫的。”

    王招娣眼睛一亮,甚至都沒有問時宛孜是什麼事,就忙不迭點頭,“時老師您說,我一定辦到!”

    時宛孜看着她的小模樣,不由笑了。

    “那你答應老師,之後都不要去河邊玩耍了行嗎?至少最近不能去,如果爆發山洪的話,河道是很危險的。”山洪迅猛,那速度,哪裏是人是能跑得過的?

    就算是水性再好,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人力又算得了什麼?

    大約王招娣沒想到時宛孜想要自己幫的忙竟然是這麼一個幾乎算不上什麼“忙”的忙,她臉色有些複雜,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我聽時老師的。”

    即便面前的人跟自己沒有一絲絲的血緣關係,但是王招娣卻能從時宛孜的身上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關懷。這種關懷,甚至都已經超過了她的家人。

    雖然時宛孜只是對王招娣提出了這麼一個要求,但是她沒想到,自己下午跟吳佩妮再次去河邊巡邏時,看見王招娣竟然也在,而且對方還拿着不知道從哪裏借來的小喇叭,像個小大人一樣勸說着在河裏抓魚的叔叔嬸子。

    她跟村子裏的那些人都很熟悉,雖然人小,但勸說得格外賣力,倒真還有人給她這個小丫頭面子,從河裏上來了。

    不過,王招娣的母親也趁着下工後來抓魚。聽着自家的的丫頭片子不遺餘力地勸着村裏人上岸,就是不肯下來幫忙,氣得大罵。

    時宛孜和吳佩妮站在一起,面面相覷。

    這,的確是有些出乎她們的預料了。

    沒多久,天就又開始下起了雨。河道里漸漸沒了人,時宛孜和吳佩妮兩人這纔回到家裏。

    時宛孜洗漱後,就坐在房間裏繼續寫着自己的教案,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頗有些擾亂她的心神,她有些集中不了精力。

    時宛孜乾脆停下了筆,開着窗戶,看着外面的大雨。

    白天的時候,這場雨下得淅淅瀝瀝,下一陣兒歇一陣兒的,很是散漫。但是現在的這一場雨,從傍晚的時候一直下到了現在,一直沒有停歇,甚至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她擰着眉頭,這種大雨很危險。尤其是村子裏的房子,很多都是土房子,經年失修,在暴雨的時候很容易倒塌。

    雖說現在還不算是暴雨,但是一直下雨的話,也很危險。

    時宛孜撐着頭,腦子裏想着村裏人家的分佈。

    有幾戶人家住得距離河道很近,那房子不是什麼磚房,這種雨天住着很危險。如果能勸說這幾戶人家搬離原來的位置,暫時去別處住一住的話,應該會安全很多。她沒有那麼大的權利要求村民們接收這些人家,但是學校裏現在還有幾間空教室,如果能說服在河邊的幾家人搬進去的話,應該可以先暫時住在學校裏。

    時宛孜對原書中的山洪爆發的具體時間瞭解得不是很清楚,但她估算着也就是這段時間。

    等到山洪席來時,那時候就不是房子會不會倒塌,而是房子還在不在的問題了。

    還有,從前的知青宿舍的房子本來就在漏雨,現在這麼大的雨,時宛孜覺得知青宿舍估計情況也不太好。

    想到這裏,她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在原地忍不住轉了轉。

    從她不願意去競選什麼知青隊長就能看出來,她是真的不喜歡麻煩。時宛孜也知道就是現在房子真的塌了,也跟自己沒什麼關係。但她又覺得自己就是過不去心裏那個坎,好像這時候不做點什麼,就是愧對自己的良心。

    時宛孜在房間裏轉了兩圈後,最後還是一咬牙,走到隔壁雜物間,將江昀野的雨衣穿在了身上,準備出門。

    江青然還在房間裏玩積木,這是週末時宛孜和江昀野去縣城後,買回來的玩具。

    在聽見動靜時,江青然一咕嚕從房間裏出來,看着已經穿上了大大的雨衣的時宛孜,好奇問:“姐姐你是要出去?”

    時宛孜點頭。

    “可是外面很黑。”江青然皺了皺眉頭,她哥哥說了,晚上的時候她和姐姐都不要出門,因爲會很危險。可是現在江青然看着時宛孜的樣子,她小腦袋一轉,“不然,我陪着姐姐?”

    她跟在時宛孜身邊,也能保護她,江青然心想着。

    時宛孜當然不可能讓江青然跟着自己一起出去,外面雨那麼大,路肯定不好走。

    “你就乖乖在家裏, 哪兒都不要去。姐姐去找你吳老師,很快就回來。”時宛孜說。

    江青然的“請命”被駁回, 小眉頭還一皺一皺的。

    但時宛孜沒給她反抗的機會,把人送回了房間後,就冒着雨出去了。

    吳佩妮這時候也沒有睡覺,她白天的時候去村子裏巡邏的時候,也重點觀察了一下村子裏的房屋。眼看着這雨是越下越大,她是擔心會有房子垮塌。

    當門外傳來敲門聲時,吳佩妮還擰着眉在想着明天得找村支書說說這問題。

    白天可能還好,但是晚上房子如果出了什麼事情,大家都在睡夢中,怕不是都來不及呼救,人就沒了。

    “宛孜?”吳佩妮在開門看見時宛孜那張雪白的小臉時,眼裏驚訝萬分,她趕緊拉着時宛孜進了自己的房間,“你這是做什麼?這麼晚,外面還下着大雨,你過來找我有事兒?”

    說話間,吳佩妮已經拿着乾毛巾擦着時宛孜腦門上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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