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普信】

    他們那麼普通,卻又那麼自信。

    時宛孜的腦海中,這時候驀然一下就跳出來了這句話。

    塗自強不可能跟村民們一起住,當然,左梁平也不可能。

    “左知青,你也想多了。”時宛孜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村民們應該也不會想要跟你住在一起。”人家都是一家人住在一間教室裏,有什麼理由想要跟左梁平這麼個外人住在一起?真的是想太多。

    左梁平明顯一愣,他看着時宛孜,覺得不可能。

    左梁平皺了皺眉頭,“時知青,我知道我們之前可能因爲魏雅雯的事鬧得不是很愉快,但是你沒必要因爲我們之前的矛盾,現在就這麼針對我……”

    “你這個知青是怎麼回事?”不等左梁平說完,一旁的村支書就先毛了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以爲時知青還給你穿小鞋不讓你跟別人住在一起?你這人臉還挺大的嘞,人家時知青有把你放在眼裏嗎?真的是想得挺多。我就明給你們說了吧,剩餘的教室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你憑什麼以爲人家一家人都願意接受你們倆?也不去外面打聽打聽,就你們現在這名聲,誰沾着誰都覺得晦氣!”村支書毫不客氣說,“今晚還是人家時知青和吳知青來找我們,讓我們把你們帶過來,省得出什麼事情。你說說你一個大男人,這眼裏心裏看到的,簡直比針眼子還小。可別把人家時知青當做跟你是一樣的人!”

    村支書暢快說完這話後,就指揮着剛纔一起的村民,將左梁平和塗自強的行李給放進了一間空教室裏。說起來這學校都是村子裏的財產,現在也就只是讓這些知青借住,這一個兩個的,都還在挑三揀四,這是什麼毛病!

    吳佩妮站在一旁,已經不客氣地笑出聲。

    她早就厭煩了眼前這兩人,簡直就是慣的毛病!還真當自己是什麼少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模樣。

    “宛孜,我們走。”吳佩妮笑着衝着時宛孜開口,然後拉着人就朝着樓上的教室走去,“跟他們解釋什麼?他們懂什麼?”

    說話間,吳佩妮和時宛孜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口。

    村支書等人在放下了兩人的行李後,也很快離開。

    在教室裏,沒多久,就只剩下了臉色難看的左梁平和有些幸災樂禍的塗自強。

    塗自強是一想到先前左梁平對自己的嫌棄,結果反遭村支書打臉的場面,他就忍不住想笑。

    聽着剛纔左梁平被村支書不給面子狠狠削了一頓的話,塗自強現在也不覺得跟左梁平共處一室有多難了。他是被嫌棄,但左梁平現在也沒好到哪兒去。

    這就夠了。

    “所以有的人啊,還真是別把自己看的那麼了不起。你是什麼人,別人還能看不出來嗎?明明跟我一樣,現在在村子人的眼裏,都是不受待見的,偏偏還以爲自己多了不起。哈哈哈,現在被打臉了吧?舒服了吧?”

    塗自強一邊打開行李,鋪着自己的地鋪,一邊不顧左梁平越來越黑的臉色,兀自說着。

    他看着左梁平喫癟,心情就很好。

    他的快樂,就是建立在左梁平的痛苦之上。

    塗自強反正是沒有一絲絲的心理負擔,他知道左梁平這廝肯定也是一樣。

    他們不就是互看不順眼的關係嗎?

    吳佩妮和時宛孜到了樓上後,點了煤油燈,將教室裏掃了掃,確定沒有任何地方有漏水後,兩人站在走廊上看着遠方。

    “大隊長那邊怎麼還沒有過來?”吳佩妮有些擔心問。

    時宛孜:“被耽誤了吧,估計應該很多村民不想搬。”

    時宛孜猜測得沒錯,大隊長雖然帶着人去了靠近河道的幾家人家中幫忙搬離河道附近,但是村民們一聽說要搬家,頓時就不太樂意了。

    “大隊長,這雨是年年都下,今年爲什麼就要搬家?”

    “就是就是,這搬家說得容易,但大家夥兒冒着雨搬家,到時候又搬回來,這有什麼意思嘛!”

    “還下這麼大的雨,我看還是別折騰了。”

    大隊長現在站在暴雨中,他耐着性子解釋了幾句。

    今年這暴雨下得太大了,而且看起來完全沒有要放晴的意思,在河道兩邊的住房太危險,現在搬去學校教室裏住着,也是對自己的生命安全負責云云。

    但是現在就算大隊長都快要說破了嘴皮子,仍舊有人不願意搬家。

    “這不是瞎折騰嗎?”王老家的的媳婦兒沒好氣地開口,“白天上工就已經很累了,這大晚上的還要搬家,不就是折騰人?我們不搬!”

    王大富也點頭道:“大隊長你也不用勸了,俺們不想搬,反正也不會出什麼事,這來回折騰的,我們可不樂意。”

    大隊長:“……這可不是折騰……”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王家的大門“啪”的一聲在自己面前關上了。

    大隊長:“……”

    得了,好心當作驢肝肺。

    他懶得管了!

    下這麼大的雨,難道他就想要來折騰嗎?

    他家的房子可好着呢!

    這些人可還真是冥頑不靈!

    就在大隊長吃了一肚子的氣準備轉身時,忽然,在他面前的這扇門又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一個小小的腦袋從裏面探了出來。

    “大隊長。”這時候開門的人是王招娣,她剛纔聽見大隊長跟自己爹孃的對話,忍不住偷偷過來開了門,“我可以跟你們走嗎?”

    王招娣還記得這幾日時宛孜和吳佩妮在廣播裏說的那些話,她平日裏又不上學,沒什麼事做,對廣播裏說的每句話都有聽進去。既然時老師和吳老師都說這暴雨天很危險,那就一定有道理。

    她願意聽老師的話。

    王招娣在看見大隊長點頭時,剛準備出門,就聽見背後傳來自己親孃的大罵聲——

    “王招娣你幹什麼你!你這是要反了天了你!?今天你敢邁出這個門試試?!你敢出去,以後就別回來了!”

    王招娣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但最後她沒有回頭,聽着耳邊不斷傳來的怒罵聲,她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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