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之前在姜硯遲身上聞到過中藥味,再加上他的精神狀態很差,虞商商洗完澡之後沒按捺住內心,打開門,意欲讓他進來休息一會兒。

    門外空無一人。

    他走了。

    虞商商便沒在意。

    過幾日電視修好了,虞商商才記起投影儀還沒拿回來,晚上有空的時候跟修投影儀的人約好了去拿,回來時樓道里又是滿滿的菸草味道。

    有了之前的經歷,虞商商沒害怕。

    仔細辨別角落黑漆漆的人影,確認低着頭抽菸的人是姜硯遲。

    他倚牆而立,垂頭點燃新的煙條,地面七八根菸頭和菸灰,不要命似的抽。

    像上次那樣,沒分出眼神看她。

    一身疲憊風塵。

    虞商商捧着投影儀器,單手打開門,把投影儀放到臥室的支架上。

    她沒手關門,放完投影儀轉回來,手握門把手。

    姜硯遲的煙快燃到底,盯着簌簌火星子發呆,半張臉疲憊消極。

    準備關門的時候,看到他形單影隻的背脊,虞商商實在沒狠下心來,低聲問:“要不進來坐坐?”

    姜硯遲怔忡,啞然擡眸看她。

    “我看你挺無聊的,隨便問問。”

    纖長睫毛輕顫,精神末梢涌上酥酥麻麻的軟意,姜硯遲抿了抿脣,臨到陣前,突然有些恐懼,倉促地拔腿離開。

    虞商商皺眉盯着他倉惶離去的背影:“莫名其妙。”

    賀清序搬來對門之後用的生活用品都是之前的舊物件,白忱一聲不吭全給他扔了。

    虞商商只好帶着賀清序去超市買新的。

    賀清序性格清新文藝,選的傢俱物品極有格調,簡約風。

    路過賣杯子的區域,虞商商記得家裏的杯子讓她摔碎了,正好趁此機會再買一個。

    琳琅滿目的杯具充斥眼球,虞商商眼光很刁鑽,喜歡獨特的,在一衆杯子裏挑選。

    “寶寶,你來幫我看看哪個好看。”

    招手叫賀清序過來。

    賀清序推着購物車,無奈走到她身邊:“商商,你還是叫我名字吧。”

    寶寶怎麼聽怎麼彆扭,他總覺得配這個稱呼的人不該是他。

    虞商商無所謂,言笑晏晏道:“行啊,清序。”

    習慣了叫身邊的人寶寶,一時難以改掉毛病。

    賀清序俯身在一衆顏色豔麗的杯子裏挑了個款式簡單的米色普通杯子,“這個怎麼樣?”

    “醜。”

    虞商商毫不猶豫否定,她家沒一個樣式普通的物件。

    賀清序手中這玩意白送她都不要,他喜歡實用的,她喜歡華麗的。

    不如自己挑。

    盛放杯子的底座是金字塔形狀,越往上堆放的杯子越華麗,虞商商注意到金字塔頂端是一對情侶杯。

    心形情侶杯合在一起像一個杯子,分開來看是兩個分裂的半顆心,杯把手是紅色的小蛇纏繞狀,小蛇精巧邪祟。

    虞商商幾乎立刻看中,抄起杯子:“就它了。”

    賀清序看了一眼杯子把手的紅蛇,驚得頭皮發麻。

    好嚇人。

    “商商,你確定要買它?”

    他看一眼都覺得恐懼。

    “確定啊,挺好看的。”虞商商列了個清單,看了看清單內容,好像都買齊了,“你還有要買的東西嗎?”

    賀清序儘量不去看購物車裏的蛇把手,嚥了口唾沫,輕聲說:“有,我想買個菸灰缸。”

    “你抽菸?”

    虞商商剛說完,想起來抽菸的人是白忱,改口道:“我陪你去。”

    賀清序挑的東西都很簡潔,菸灰缸是普通的透明玻璃鑽缸。

    旁邊銷售大姨興致勃勃地介紹:“現在菸灰缸第二件半價,買回家絕對不虧。”

    賀清序靦腆擺手拒絕大姨的熱情:“不了阿姨,買回家用不了那麼多。”

    虞商商想到什麼,道:“買吧,一人一個。”

    賀清序面露驚訝,把她說的話還給她:“你抽菸?”

    “不抽。”虞商商面不改色,“小狗抽,亂丟菸頭。”

    走出超市,賀清序主動攬過拎袋子的活,拎着大包小包和虞商商一起回家。

    兩人有說有笑,走下電梯後,賀清序喊開聲控燈,發現門口有個人。

    男人兩手插兜,低頭看腳尖,對他們的聲音不爲所動。

    賀清序見過他,遊樂場時一起喫過飯,京城頂天的人物,對方連白忱也得讓三分薄面。

    下午下了一陣雨,那時賀清序在家,沒淋着。

    他發現男人衣服溼透了,淺灰色的衛衣溼成了深色。

    漂亮的瞳孔暈染霧濛濛溼意,不在意似的掃了虞商商一眼,很快低下頭,脣角繃的直。

    賀清序輕聲問:“商商,是來找你的麼?”

    虞商商習以爲常,從購物袋裏拿出她的杯子和菸灰缸,語氣正常說道:“你先回家。”

    賀清序聽話,趕快回家關上門。

    姜硯遲還是那副啞巴模樣,虞商商把第二件半價掏來的菸灰缸放到他腳底。

    他退了一步,怔怔俯視她。

    “抽完了垃圾放到這裏面,清潔阿姨少乾點活。”

    原來她會關心人,關心清潔阿姨工作累不累。

    他要是也有這個待遇就好了。

    姜硯遲眼底劃過一抹苦色,聲線扼進乾澀的喉嚨,低啞地近乎聽不見聲:“以後不會了。”

    腳底一片溼潤的水漬,他的褲腳半乾,水是先前冒雨趕來時留下的。

    渾身溼透,頭髮溼噠噠貼在鬢角。

    這兩天雖然溫度回暖,但晚上冷風還是頂不住,一場春雨過後,走廊窗戶不斷往裏面灌風。

    看他這架勢馬上要感冒了,姜硯遲每天事務繁忙,要是在她這生病,到時候公司損失的價錢她可賠不起。

    “不介意的話,先去我家洗個澡再走。”

    何至於對他心軟,虞商商無法給自己解釋。

    她起身,不管姜硯遲的回答,自顧自進家門,留了個門。

    他想來自然就來了。

    虞商商在玄關換鞋,聽到身後輕微關門聲,緩慢的步子慢吞吞靠過來。

    “我去放水,你先把衣服換下來,家裏有一套我爸的衣服。”

    她找出來之前買給虞父的生日禮物,買大了沒法退的衣服——一件老頭衫。

    姜硯遲定定站在玄關處一動不動,表情呆滯。

    虞商商攤開老頭衫往他身上比劃,自言自語道:“還挺合身。”

    離得近了,才聞到他身上有股不易察覺的酒氣。

    虞商商仔細聞了聞,真的是酒香,出自姜硯遲之身。

    她詫異道:“你喝酒了?”

    姜硯遲低眉,她這才發現他的眼神中有幾分醉意。

    平時姜硯遲不會拿如此滾燙的眼神看她,灼熱的仿若將她燃燒殆盡,化作飛蛾一同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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