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靜。

    浴室花灑頭幾顆水珠滴答淌落瓷磚地面,電視機裏飾演父子的兩人厲聲爭吵,樓下裝修電鑽聲清晰刺耳。

    她聽到了世界繁忙嘈雜的聲音,可她卻覺得安靜。

    因爲姜硯遲陷入了寂靜,房間裏空洞。

    他的表情僵住,一瞬不瞬望向她。

    姜硯遲腦子生鏽,遲鈍地想,住下是什麼意思,是他想的意思麼?

    住在一片屋檐下,鼻尖嗅到她的氣息,如果可以的話,還能抱着她入睡。

    她的身體柔軟滑膩,如同世上最潤滑的和田玉,抱她入睡的時候從沒做過噩夢。

    好久沒有摟着她睡覺了。

    心尖在顫,姜硯遲默默問:“我睡哪?”

    “沙發,還想睡哪?把蜂蜜水喝了。”

    虞商商也不知道她做的決定對不對,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捧着她新買的情侶杯小口喝水的姜硯遲,她無奈揉揉糾結臉頰。

    是憐憫嗎?

    算不上。

    是好奇吧。

    她想看看姜硯遲對她的愛究竟有多深。

    一個人默默無言熬過艱難的三年,開篇即訂婚,送給她想要的一切,沉默着把愛藏於心底。

    從未有人這麼愛過她。

    姜硯遲喝完蜂蜜水,手捧杯子放到膝蓋,眼尾一直瞥着電視底下的櫃子。

    櫃子上有一個粉色的半邊破碎心臟杯子,和他這個藍色的是一對。

    虞商商說:“喜歡就送你了。”

    “本來,是誰的。”

    喝完酒他腦子不靈光,說話卡頓,輕輕掀開眼皮,不經意問她。

    “沒人。”

    “……”

    攥着杯子的指節發白,姜硯遲眨了眨眼睛,喉結滾動,慢騰騰地問:“會一直是我的嗎?”

    她猜姜硯遲說的話主語可能不是杯子,而是她。

    浸染情海多年,虞商商對於類似的情話聽到耳朵起繭,一個不會說情話的人說出來卻異常特別,讓她有種被珍視的感覺。

    “姜硯遲。”她忍不住了,“我不可能和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結婚,如果你也同意的話,可以先從男女朋友開始,重新培養感情試試。”

    虞商商從不喜歡拐彎抹角,她很想知道姜硯遲到底有多愛她,出於獵奇心理,向他提出結婚條件。

    至於感情能否培養成功,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姜硯遲被她的話嚇住了,愣愣地呆在當場。

    他又做夢了麼?

    今日夢中的她出奇溫柔,竟然要和他談戀愛。

    以往做夢想都不敢想。

    姜硯遲啞聲呢喃:“好。”

    沒有理由不同意,夢裏與她短暫歡好是求不來的福分。

    “你喝酒了,明天早上酒醒再回答我一遍。”

    “好。”

    “早點睡,我給你找牀被子。”

    “好。”

    她說什麼都是好,姜硯遲乖乖坐在沙發裏窩着,看她鋪好被子。

    虞商商不會做家務,被子鋪得凌亂,草草放在沙發上當牀墊,再拿一牀蓋着的被子,讓他躺進去。

    沙發很寬,但不長。

    姜硯遲大長腿無處安放,被子外露出來一雙白得發光的腳,腳掌寬大,腳趾漂亮分明。

    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皆由造物主精心雕刻,他是造物主最滿意的作品。

    關掉客廳的燈,虞商商借着黑暗說道:“明天早點起。”

    她想聽到清醒的他的回答。

    姜硯遲從被子裏鑽出來,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略微急促叫道:“商商!”

    “說。”

    黑暗之中他目光灼灼,牢牢抓住她的眼睛,可憐巴巴地說:“你忘記了。”

    “戀人有晚安吻。”

    這是她之前告訴他的,她卻忘記。

    姜硯遲情感鈍化,虞商商一點一點教會他戀人之間該做的事。

    牽手,擁抱,親吻。

    除了最後一步,三年前他們全做了。

    長達幾個呼吸之久,虞商商踱步走過去,蹲在沙發邊。

    她看着他灼熱的眼睛,舔溼脣,輕輕印下一個雨後潮溼的吻。

    後脖頸被姜硯遲捏着湊近,他慾求不滿,呼吸愈發急促,勾起她的脖子按在自己鎖骨的位置。

    虞商商順勢親了親他光潔鎖骨,輕咬一口,嘴脣貼合鎖骨窩悶聲問:“夠了麼?”

    姜硯遲小聲說:“舔舔我。”

    “……哪裏?”

    他指指嘴脣。

    虞商商擡眸,伸出舌尖掃過薄薄的脣,魅惑的氣息將他淹沒。

    喉結耐不住寂寞用力滾了滾,姜硯遲蜻蜓點水吻她,鼻尖輕哼,珍重捧起虞商商臉頰,眼底盛滿了委屈,嘴裏有醇香酒氣:“寶寶,我好想你。”

    姜硯遲此時的神態與夢中相差無幾。

    虞商商幾乎可以確定,夢裏的他就是現實中的他!

    她真的入魔了,居然能夠從夢裏探聽姜硯遲真實內心。

    夢裏他心狠手辣,強暴式逼她受罪。

    虞商商深知討好他,夢裏或許能少受點罪,順着他的話說下去:“我也想你。”

    滾燙的氣息鋪撒在她臉頰,酒香濃醇。

    他痛極聲聲怨恨:“騙子,這三年你換男人如衣服,從沒想過我。”

    慣會花言巧語,騙得他好苦。

    姜硯遲一直抱着她不撒手,等他睡了,虞商商才能去臥室睡覺,鬧騰完以後已經是後半夜的事了。

    第二天她起得很晚。

    小貓在臥室外面鑿門,訴說沒飯喫的苦楚,把虞商商給鑿起來。

    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她睡蒙了頭,忘記姜硯遲的存在。

    小懶貓每日喫的比她多,睡得也比她好,虞商商苦命地說:“再鑿門直接判刑你爲流浪貓。”

    外面沒聲了。

    今天小貓好乖,叫它閉嘴就閉嘴。

    她洗漱完懶洋洋打開房門,尋思給貓做點雞胸肉獎勵它。

    心裏想着冰箱剩下的雞胸肉夠不夠她和貓喫的,虞商商邊伸懶腰邊擡眸,身體一僵。

    她看見姜硯遲穿着昨天烘乾的衣服,單手把小貓摟在懷裏喂蝦仁。

    怪不得小貓不叫喚。

    看到她,姜硯遲面不改色道:“早安,做了三明治,在餐桌上,先去墊墊肚子。”

    虞商商觀察他幾秒,姜硯遲行爲舉止正常,不由自主問:“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嗎?”

    “……”

    他放下貓,小色貓依舊停在姜硯遲褲腿處徘徊,蹭他褲腳求抱抱。

    姜硯遲垂眸,隔着一段距離俯視她,啓脣輕聲說:“記得。”

    “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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