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硯遲睜開眼,瞳孔黯淡,默默看向虞商商。

    發現他在聽,虞商商說得更加專注起勁:“別的男人我不會說這樣的話,他們喜不喜歡我與我何干,但你爲我付出太多了。姜硯遲,我不想看到你失望。”

    虞商商巴不得喜歡她的男人再多一點,證明自己有人愛。

    但姜硯遲不同,她知道他給的愛比其他男人都要多,都要厚重。

    她還不起,所以乾脆拒收。

    姜硯遲掀開眼皮,一動不動盯着她。

    若是有燈光照耀,虞商商必會發現他此刻面色慘白。

    可是四下黑暗,她看不清他的臉,一如看不清他的心。

    早就知曉她心硬如鐵,姜硯遲見識過很多次,以爲早已銅牆鐵壁穿不透,無論如何也不會被中傷。

    唯有這次,虞商商說的每個字,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刺在心尖,刺的心臟發爛,脆弱的心千刀萬剮,遍體鱗傷。

    五臟六腑遭遇重創,一口血凝聚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來。

    連單方面的愛與付出都要被她拒絕,姜硯遲想不到如何開口,接住她的下一句話。

    張了張口,最終無言。

    她知道他多麼愛她,還是不要他。

    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挽留虞商商,姜硯遲生平第一次陷入絕境。

    內心絕望的嘶吼使得心臟跳動劇烈,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急劇佔有她的心理衝上頂霄。

    好想把她捆在家裏,讓她一輩子出不了門,見不到別的男人。

    讓她被迫身下承歡,說出的每句話都是愛他。

    讓她爲拒絕他付出代價。

    密密麻麻的痛,渴膚症提前發作了。

    姜硯遲眼眶溢血,死死盯着她。

    不行!

    她今天難過,不能碰她,不能做過分的事。

    拳頭攥得死緊,意圖壓制心底的衝動。

    虞商商見他一直盯着她卻不說話,心底發毛,琢磨着語氣又補了一句:“姜家高門大戶,想要嫁給你的女人能圍京城三圈,何必圍着我一個人做井底之蛙。姜硯遲你別傻了,我又不會愛你,別浪費時間……”

    我又不會愛你——

    這句話像一個定時炸彈,圍在他心頭三年,於此刻正式引燃。

    盯着她喋喋不休的嘴脣,姜硯遲已經聽不進去話,嘶啞的聲音比烏鴉難聽,艱澀道:“別說了。”

    想堵住她的嘴,咬破她的舌頭,讓她永遠說不出傷人的話。

    爲何她的絕情永遠只對他!

    不愛的人她都可以接受,都可以在一起,他那麼愛她,得到的永遠只有拒絕。

    憑什麼。

    他做錯了什麼。

    虞商商咬住下脣,踟躕片刻輕聲說:“姜硯遲,對不起。”

    不想聽,他不要對不起。

    他要對得起。

    身體止不住顫抖,想要她的心理佔據上風。

    姜硯遲掙扎起身,指尖戰慄,哆哆嗦嗦從牀頭拿出一瓶安眠藥。

    拿藥瓶的聲音已經很輕了,可虞商商就在牀邊,聽得分明。

    黑夜裏藥片碰撞的聲音異常明顯,虞商商呆滯地聽着藥片聲和姜硯遲往外走的腳步聲,楞楞擡聲問道:“你去哪?”

    門口的風傾瀉進來一道裂縫,姜硯遲高大的背影孤獨冷漠。

    他背過身,忍住嗓子的顫抖,低聲說:“對不起我的事少做。”

    虞商商怔愣。

    門關了。

    姜硯遲腳步趔趄,扶着牆走到隔壁無人的書房,關上門隔絕外面的視線,快速從藥瓶裏倒出兩粒安眠藥生吞下去。

    趕緊睡過去。

    一定要睡過去,否則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對虞商商做出過分的事。

    心心念唸的人就在隔壁,姜硯遲引以爲傲的強大自制力形同虛設。

    他倚着牆癱倒在地面,安眠藥瓶沒有力氣擰蓋,無數白色藥片撒在地上。

    此刻姜硯遲眼尾殷紅,模樣狼狽。

    不該讓她知道他愛她的。

    明知她會傷害他,拒絕他,姜硯遲的愛卻藏不住。

    明明那三年藏的好好的,但從兩家訂婚,一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愛就藏不住了。

    求也求過,蠻力也用過,她不爲所動。

    無助抱住自己的身體,把頭埋在膝蓋窩裏,冰涼的大手撫摸身體每一寸,身軀炙熱,想象成她的手在撫摸,緩解渴膚症的痛。

    可是不夠。

    他的手跟虞商商的手不一樣,身體和心理完全可以感知差距。

    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叫囂着要她的撫摸,要她安慰苦楚。

    姜硯遲低聲呢喃。

    “商商,你得愛我。”

    虞商商以爲姜硯遲還會回來,他的反應很不對勁,她想看看他怎麼樣了。

    等啊等,等到黃花菜都涼了,等到最後矇頭睡過去。

    又做夢了。

    睜眼是跟從前一樣的場景,他的房間很大,很寬敞,也很空蕩寂寞。

    虞商商躺在牀上,姜硯遲壓着她,身體滾燙。

    感受到異樣,虞商商身體一僵。

    他居然……

    想到他之前的瘋狂,虞商商有些懼怕,聲音變調:“姜硯遲……”

    “別怕,今天你不開心,我不動你。”姜硯遲頭埋在她脖頸裏,呼吸急促熾熱,重重喘了幾下,“商商,我有點難受,摸摸我行嗎?”

    他的眉頭緊擰,看起來真的很痛苦。

    嗓子緊了緊,虞商商被他的情緒帶進去,臉頰紅熱,囁嚅問:“還是摸哪都行?”

    他沒說話。

    空氣窒息。

    虞商商脣抿成一條直線,伸出手抱着他寬大的脊背,柔嫩的手輕輕撫摸。

    情到濃時,姜硯遲禁不住悶哼。

    嘴脣貼着她脖頸。

    呼吸滾燙,虞商商難堪閉上眼,聲音極低:“還有多久。”

    “一會兒。”

    得到不確切的答案。

    很多次夢裏夢外他這般倉惶急迫的表現,虞商商心思緊張,艱難的空隙裏,竟有心情套話:“你生的什麼病?”

    “……”

    生的病怎麼敢告訴她?

    渴膚症,令人窒息的痛病,需要她一輩子柔軟撫摸。人人都會懼怕另一半得病,何況是見不得人的病症。

    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後背用力揉搓。

    她的舉動太輕了,輕到不足以緩解痛苦。

    虞商商借着他的力道加重,幫他紓解。

    使勁按摸他的身體,聽到他舒服地喘息,虞商商紅了臉,又問一遍:“病和安眠藥有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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