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商商不理解道:“不送爲何要買?”

    買了又不送,她不知道這件事,姜硯遲豈不是白買了?

    天天做這種虧事。

    姜硯遲理所應當道:“這是你第一次開口問我要東西,不能不買。正巧那家金店裏有櫻花形狀的戒指,商商喜歡櫻花。”

    她喜歡看三四月份南山櫻花,約定過每年一起看櫻花,虞商商失約了。

    她失約的何止這一次。

    虞商商越發虛心,指節摳弄無名指堅硬的白金,低眸望着白皙指根的亮色櫻花。

    歷時三年打磨,櫻花表面被磨了一層淺淺的痕跡,反而顯得更加圓潤,款式放在現在也不過時。

    表面帶有姜硯遲的淡淡體溫,溫暖了無名指一圈戒指痕。

    虞商商狀似不在意道:“很漂亮,正好手指上沒東西,我戴了。”

    姜硯遲眉心緊擰,沒忍住說道:“不值錢的,你想戴的話,我再給你買一個。”

    這個價格配不上她。

    一萬的價格在戒指界裏確實不高。

    虞商商不以爲然:“姜硯遲,你把我當什麼,你都能戴三年,我戴不了一天?”

    他連忙解釋:“沒有,我只是……”

    神態焦急,卻解釋不出來。

    姜硯遲嘴笨。

    虞商商笑了下,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愛,語氣輕快:“還有呢?”

    “……什麼。”

    虞商商說:“瞞着我的,不止這一件吧。”

    光她知道的就好幾件了。

    姜硯遲抿脣,輕聲說:“我們的婚約,是我跟家裏人求來的。”

    在藺川告訴她真相之前,虞商商就對這則婚約充滿疑惑。

    以虞家的底蘊錢財,根本觸及不到京城比天高的姜家,年後虞商商突然接到虞父虞母通知,參加一場聯姻宴,對象是京城太子爺。

    在別人眼裏,純純吃了狗屎運。

    殊不知這場訂婚是他用姜家未來繼承人的身份換來的。

    虞商商答應過藺川不能把他那天告訴她的話說出去,遂問道:“用什麼換的?”

    答案早已在心中。

    姜硯遲如實說:“身份和地位。”

    這些話本來永遠也不會說出口。

    “值得嗎?”

    “值得。”

    “我不回頭也值得?”

    姜硯遲面無表情,語氣堅定說:“是你就值得。”

    虞商商失笑。

    心底暖融融,封閉陰暗的內心照進一絲光亮。

    虞商商想,自從遇見姜硯遲以來,她沒有過任何男朋友,爲什麼呢?

    或許某些事冥冥之中早就有了答案。

    六歲那年,遇見七歲的姜硯遲,給予他救贖。

    她的明媚自信正中姜硯遲心懷,也正中十八年後自己的眉心。

    虞凌竹出現後,虞商商已失去自信,表面的開朗是強裝出來的,她並不快樂,也不覺得自己獲得過很多愛。

    她需要偏愛和關懷,恰好姜硯遲都可以給她。

    既然如此,她還在等什麼,還在奢求什麼?

    時間消磨了人的耐心和毅力,姜硯遲的愛細水長流,潤物細無聲,時間怪獸奪不走他的喜歡。

    十八年如一日,姜硯遲的愛從未減少。

    虞商商頓覺,不該讓愛她的人等太久。

    她一直埋怨老天不公,給予她衣食無憂的家世,卻半路殺出程咬金。

    養女搶奪父愛母愛,讓她從十歲那年虞凌竹到她家裏,長此以往不幸了長達十四年之久。

    怨東怨西,殊不知更不幸的大有人在。

    姜硯遲自小家世雖絕頂,承受的壓力成倍遞增,他失去童年,記事起便爲了家族而活,沒有自己的生存空間。

    爲了“姜”這個姓,琴棋書畫柴米油鹽都得學,他無所不能,也很累。

    作爲姜家培養的繼承人,他不能有一絲失誤。

    姜硯遲比虞商商慘多了。

    那麼慘的他,在地獄般黑暗的囚牢裏憑空生出無窮愛意,爲她開闢道路,驅散黑暗。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麼資格說苦,說不被愛呢?

    在這路遙馬急的人間,姜硯遲的愛比任何人拿得出手。

    虞商商用戴戒指的手捂住半邊臉頰,掌心熱量溫暖眼皮,融溼一汪春水。

    低聲說:“我今年二十四歲,是該安穩下來了。”

    女性法定結婚年齡二十歲,當初的同學,現在各有各的家庭。

    逍遙快活一輩子固然快樂,可她不能一輩子濫情,有個安穩的家比什麼都重要。

    姜硯遲眸光微動,嘴脣蠕動,想說點什麼。

    聽她繼續說道:“過幾日兩家商量喫頓飯,把訂婚時間定下來吧。”

    說來荒唐,都快訂婚了,除去小時候記不得的記憶,她只見過姜家二老一面。

    現在應該叫公公婆婆。

    聽到她提起訂婚,姜硯遲瞳孔震顫,雙手按住桌面,生怕一個激動控制不住身體,難以置信般重複:“你肯與我訂婚了,商商,你沒騙我?我……我真的,商商……”

    他肉眼可見激動地語無倫次,但虞商商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回答道:“沒騙你,你爲我做了太多事,我這個人分得清好歹。誰對我好誰對我壞還是分得明白的。”

    “也毋需擔心我同意是出於同情,我不會因爲同情你把自己搭上。”

    “我們經歷了那麼多,見過大風大浪,無需重新開始培養感情。”

    “爸媽一直擔心我在外面亂搞,和你在一起,他們也可以放下心了。”

    一口氣說了很多話,告訴姜硯遲她同意訂婚並非出於感動,也並非一時衝動,而是慎重考慮過做的決定。

    只爲讓他放心。

    姜硯遲脣角微微向下延伸,眼尾氤氳淡淡薄紅,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抱怨道:“可你從來不說愛我。”

    桌子上的紅薯和牛奶涼透了。

    期間趙姨進來過餐廳一次,想問問虞商商早飯要喫什麼,發現空氣裏瀰漫着濃濃的苦怨氣息,再看虞商商和姜硯遲兩人表情凝重,自覺退出餐廳,並驅逐了其他傭人。

    此刻偌大餐廳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顯得房屋空曠。

    “我說過,三年前。”

    追他的時候。

    姜硯遲更憋屈了:“那是戲言。”

    她賭着玩的賭約和言語豈能當真。

    虞商商無奈:“你想怎樣?”

    剛答應他訂婚,這廝蹬鼻子上臉。

    “商商,我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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