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唐朝將慕斯晨的手指輕握了下，然後與她十指交扣。
男人旋即看向岳父岳母，笑容和煦道：“爸，媽，你們別坐在這裏，我安排一個人過來，帶你們去主賓席那邊休息。”
王茹面上有光，承接着衆人的豔羨，他們慕家，確實比不上這些權門，但到底在沛城也算有頭有臉，“好。”
豪門裏，到了這一層，臉面比什麼都重要，慕宏江在外面，更是個要面子的人，唐朝周到的做法，讓他這個做老丈人的，屬實覺得風光。
把慕家二老安頓好之後，唐朝這才同慕斯晨相攜走向正廳去見李茯苓和唐湛天。
兩人穿梭在甜品區，唐朝一手抄兜，一手將慕斯晨緊緊牽着，指節交握處，似是有一道無形的力量。
慕斯晨踩着高跟鞋，拎着裙角安靜的跟在男人身邊，她耳垂上戴了閃亮的吊墜，轉頭睨向唐朝時，鉑金耳墜也在隨之輕晃。
慕斯晨直勾勾注視着男人深邃鐫刻的側臉，天賜的神顏，讓他在任何刁鑽的角度下，都是360度無死角的英俊。
慕斯晨忽然想到起先母親問她的那句話……
喜歡唐朝嗎？
慕斯晨眼底藏匿着一抹微不可察的光，她下意識抿了抿脣瓣，嘴巴率先賽過大腦，冷不丁就問出口，“唐朝，剛剛那個裴小姐，是誰啊？”
男人邁着步子的長腿，聽後一頓，他一對諱莫如深的鳳眸瞥過來，不知裏面裝着什麼，瞳仁漆黑一片，“喫醋了？”
慕斯晨掃了眼唐朝脣角漾起的興味，她神情自若，極爲自然的躲開那道灼燙的視線，“就好奇問問，她挺漂亮的，看得出來，好像很喜歡你。”
慕斯晨垂下的眼簾裏，陡地放大出一張俊臉，她定了定神，才發現唐朝正俯下腰身，湊近了看她。
“做什麼？”她往後縮了縮脖子。
唐朝薄脣勾勒，嘴角的弧度目眩神迷，“晨晨，除了你，別的女人在我看來，都長得一個醜樣，哪裏漂亮了？”
“你就會哄人。”
“真的。”唐朝執起兩人交扣的那隻手，在她手背上吻了下，“熒光怎配與皓月爭輝？有你在，她們全被比得黯然失色了。”
慕斯晨用力抿緊雙脣，可嘴角的弧度，卻怎麼都控制不住的上揚，她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我還能更滑一點，你要試嗎？”
慕斯晨紅着耳根，一拳輕捶至男人肩膀，“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了？”唐朝忍着笑，一本正色道：“晨晨，你想哪兒去了？”
慕斯晨知道他是故意的，這男人，惡劣得很。
她沒有再接話，甩開他的手，先一步往前走。
二樓懸空的挑廊上。
唐淮靜立於原地，他諦視着一樓大廳裏的一切，陰戾的眸鋒詭祕莫測。
阿坤漠然的站在男人身後，由於隔得很近，阿坤能清晰察覺出，自唐淮周遭滲出的那襲寒冽。
能穿透人的骨髓中去。
正廳裏。
李茯苓和唐湛天正同重要摯友會面。
唐穎的丈夫裴赫也在。
這是慕斯晨第二次見到唐湛天，他一身軍裝，威嚴肅穆，眉眼間的凌厲同唐朝如出一轍，特別是那雙鳳眼，狹長陰晦，即使上了年紀，也蓋不住迫人的鋒芒。
“湛天。”有人意味深長的看了慕斯晨一眼，揶揄道：“你千挑萬選的小兒媳，果然品貌端正啊。”
唐湛天只是笑笑，不作反駁。
這話反倒讓慕斯晨起了疑惑，那位伯伯就算要說，也該說慕家大小姐，是唐夫人相中的兒媳，怎麼轉眼成了唐湛天挑選的？
她正納悶，又像是有預感似的，下意識扭過頭，瞬間對上斜面裴赫的眼睛。
男人眼裏的打量很濃，似乎在同自己妹妹做比較。
當初，唐家明明很中意裴子兮這個小兒媳婦，唐夫人更是態度熱絡，甚至私下盛傳唐門連聘禮都準備好了。
可最後卻以不了了之收場，害得裴家人空歡喜一場。
不久後，唐慕兩家要聯姻的消息，就傳到了京城，據說這位慕家大小姐，還是唐夫人欽定的人選。
裴赫不清楚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何至於讓唐家紆尊降貴，退而求其次去找上一個商戶。
慕斯晨適時收回視線，她不太喜歡裴赫那種眼神，說是敵意算不上，但總歸過於銳利。
她安靜的坐在邊上，聽屋子裏的人一番閒聊，話到中途，唐朝便被他父親唐湛天叫去了別處。
父子倆不知要交談什麼，避開了衆人。
眼看着筵席即將開場，李茯苓招呼着賓客到外面各廳去坐。
慕斯晨獨自留下，想在這裏等等唐朝，等來的卻是手持柺杖的唐淮。
男人一進來，原本寬敞的空間，就像是捲入一陣莫名的壓迫感，慕斯晨起身欲走，她擦過唐淮肩側時，男人啓動薄脣，“欺負你妹妹的張哥，我已經派人解決了。”
聽聞，慕斯晨駐足。
她睜着雙亮澈的大眼，僵硬的撇頭，“你調查我？”
唐淮的眸光也恰在此時睇過來，四目相對，他幽潭一般的瞳色，攥着一汪深諱，“阿晨，我只是想重新瞭解你，瞭解你的生活。”
“然後呢？你瞭解到了什麼？”
唐淮面顏緊繃，“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在等我，可那時候我也身不由己。”
“是啊，身不由己，陰差陽錯，這就很好的說明，你我有緣無分。”慕斯晨一臉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唐淮，我希望我們以後能夠保持距離，我真的不想再跟過去有絲毫糾葛。”
她笑了笑，把自己能想出來的決絕話語，全都說了出來，“我事先並不知道你是唐家的二少，更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會是你弟弟，不然，我不可能會同意這樁聯姻，因爲我真的不想與你再有任何牽扯，我們彼此安好，相忘於江湖，纔是最好的狀態。”
“你是不想見我，還是怕見了放不下？”唐淮澀然一笑，“阿晨，如果你心裏沒有我，又何必如此抗拒我的靠近？你要真心釋懷，就不會是這種反應。”
門外，唐朝聽見兩人一字一語的談話，他緩緩閉上雙眼。
男人削薄的脣瓣緊緊抿着，抿得脣色一片泛白。
他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耳畔傳來嗡嗡作響，唐朝一隻手撐住牆壁，趕緊將肩膀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