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兮自然明白他什麼意思,她仰起頭,眼眶泛出微紅,“朝哥,我真的很喜歡你,當初我們……”
“一。”
裴子兮凝視着唐朝臉上的冷漠決然,“朝哥……”
“二。”
她抿起潤過色的紅脣,摟在他腰上的手臂像是僵掉似的,紋絲不動,沒鬆手。
“子兮。”唐朝薄脣抿出諱莫如深的笑意,兩人站在假山的魚塘邊,有潺潺流水沿着山上順勢淌下,滿池的觀賞魚成羣結隊,一幅畫卷美好至極。唐朝拿出衣兜裏那隻手,輕撫上裴子兮的後頸,男人修長的食指在上面按了幾下,“我是個有嚴重潔癖的人,被討厭的女人多碰一下,心裏都會噁心半天,你之前串通唐家的傭人推慕斯晨下水,就已經噁心過我一次,你說今天,我能放過你嗎?”
裴子兮面上一變,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那件事跟我無關,朝哥,你相信我!”
唐朝眼神平靜,眼底瞧不出絲毫漣漪,可嘴角上揚的弧度卻給人一種十分駭人的陰戾,“讓我猜猜,你是怎麼說服那名傭人的?她那天一不小心燙傷了你的手臂,你逮着這個空子,就威逼利誘的鑽了是嗎?”
聞言,裴子兮心裏咯噔一下,原來唐朝一早就看穿了一切,或許,他在衝到游泳池去救慕斯晨時,看見傭人的那一刻,就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是……”裴子兮深知自己不能承認,唐朝只是單純猜測而已,又沒有實質性證據,他就算再怎麼胸有成竹,只要她這邊死咬着不鬆口,誰又能拿她問罪?
“朝哥,我真的什麼都沒做過,那名傭人笨手笨腳,不僅燙傷我,還意外把慕小姐撞下水,這種人,伯母把她開除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也是受害者啊。”
“裴子兮,你是怎麼敢在我面前撒謊的?”唐朝的大手,如一張無形的枷鎖,一點點收緊了掌力,“你又是怎麼敢,去動慕斯晨的?”
裴子兮端望着男人凝在脣邊的淡笑,一股莫名的懼意自她腳底直竄入背脊,“不是我,朝哥,你真的誤……”
裴子兮話音未落,唐朝犀利的眸子驟冷,男人扣住她的後頸,猛地將她的頭部按進一旁的池塘中去!
由於接連幾天的雨雪天氣,池水暴漲,水位線近乎逼到岸邊。
裴子兮一張小臉兒浸入冰冷刺骨的魚池中,她無法呼吸,兩隻手死死抓住岸沿,卻怎麼掙扎都擺脫不掉唐朝的掌控。
窒息感衝進肺部,胸口的地方像氣球一般不斷膨脹,那種瀕臨死亡的難受,令她一度陷入恐慌的絕望!
“你怎麼敢,嗯?”
唐朝下頜角緊緊繃勒,一張邪肆俊美的臉,透出惡魔的狠辣。
慕斯晨受過的,他也要她加倍償還!
裴子兮承受不住,一連嗆了好幾口池水,魚腥臭混雜着不常清理的污垢,悉數灌進她胃裏。
唐朝夾煙的右手撐在塘坎邊,他眼裏佈滿森寒,一張陰雲密佈的俊臉,滿是冷酷無情。
裴子兮嚇壞了,貝雷帽漂浮到水面,她憋得太痛苦了,腦袋不停蕩起劇烈的水波,就在血脈衝破頭頂,快要徹底昏厥時,唐朝又一把將她扯了起來。
冷空氣魚貫而入,裴子兮大口大口深呼吸,她眼圈一陣腥紅,面色慘白如死灰。
她並沒有緩解多久,又被唐朝用力按了下去!
如此反覆幾次,裴子兮魂都沒了。
她目光空洞的癱坐在池塘邊緣接連喘息,宛如一個毫無生氣的木偶,任人宰割。
唐朝長身玉立的站在裴子兮面前,男人手上的香菸還未燒盡,他慢條斯理抿了口,灰白的煙霧隨着拉開的脣角線輕輕溢出,“冬天的池水,真的很冷,是嗎?”
裴子兮耷着眼瞼,渾身遏制不住瑟瑟發抖,臉頰上的水漬,順着下巴流淌到胸口,連骨頭都冷到似乎裂了縫。
唐朝冷眼睥睨,暗如深淵的鳳眸依舊勾着迷人的淺笑,“子兮,別再去招惹慕斯晨,她可是我的心頭肉,少一根汗毛都不行,懂麼?”
後花園鮮少有人經過,卻並非一個人都沒有。
唐朝全然沒將旁人當回事,他一身型男裝束,矜貴得不可方物,眼見裴子兮搖搖欲墜的身子,因體力不支而朝後面的魚池栽去,他只是如旁觀者一般漠然置之。
撲通——
池面漾起巨大的漣漪,深青色的冰冷完全吞噬掉裴子兮的嬌軀,旁邊有人被這一幕嚇地尖叫。
唐朝不緊不慢抽完最後一口香菸,指尖輕彈,菸頭跌落至腳邊,男人鞋底碾上去,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軍區醫院的VIP高級病房和家裏的臥室沒什麼區別,傢俱擺設一應俱全,慕斯晨將衣櫃中她疊放整齊的衣物全部收進行李箱,拉鍊拉上,推着輪子乘坐幾部電梯其中的一部,直下到一樓大廳。
人家都抱在一起了,她要再不騰地方,就真成了個不識趣的人。
京城來的裴家千金小姐,還是以前原本就要同唐朝訂婚的人,那天在唐湛天生日宴上,他們兩人也是卿卿我我,一點沒個要避諱的樣子。
慕斯晨心想,說不定,這位裴小姐,就是唐朝思念成疾的心上人呢。
行,她讓位!
她本就不是個死乞白賴的人!
慕斯晨拖着行李箱,信步走出電梯。
“快讓一讓,讓一讓!”
前方不遠處,兩名神色焦急的醫護人員,擡着擔架上的人匆忙往這邊狂奔,身旁還有醫生在不斷開路,“讓開!讓開——”
慕斯晨望了眼,擔架上一動不動躺着個全身溼透的女人,她只覺那衣着有些熟悉,直到一羣人從她身側擦肩而過,慕斯晨才從那張煞白到毫無血色的臉上,勉強辨別出被擡進來的人竟然是裴子兮。
“醫生,我親耳聽到的,那個年輕小夥子說的什麼慕斯晨是他的心頭肉,讓這位小姐別去招惹,我覺得這件事肯定很蹊蹺,你們還是報警吧,萬一是蓄意謀殺呢?”一名熱心腸的中年婦女,緊跟在醫護人員之後,扯着嗓門激動道:“我可以指認的,那個小夥子個頭很高,長得特別帥,穿了件深灰色大衣,哪怕他藏進人堆裏,我都能一眼認出來!”
婦女的話一字不漏闖入慕斯晨耳膜內,她頓住腳,雙腿猶似灌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