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晨醒來時，一整條左臂壓在唐朝趴着的腹部底下，血脈不流通，壓的都快沒了知覺。
兩人身上的被子，一半蹬到地上，另一半勉強蓋住男人的腰，而慕斯晨這邊，連個遮羞布都沒有。
她可憐巴巴睡在牀邊，毫無翻身的餘地，唐朝偉岸的身軀，佔據一大半的位置。
慕斯晨神情懊惱，好不容易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另一手慍怒的去推他的肩，“過去點啊，我都要掉下去了！”
睡夢中的唐朝，被擾了清夢，鋒利的劍眉一蹙，內心非常不爽。
“聽見沒？！”
慕斯晨這次搖晃的力度有些大，男人陡地睜眼，卷着濃郁牀氣的鳳目中，一襲凜冽赫然閃現，緊緊繃勒的俊臉，令他面容陰鷙，神色十分兇戾。
慕斯晨被他犀利的眼神嚇到，瞬間噤了聲。
唐朝遲疑片刻，待看仔細女人那張臉時，他一身涼薄的氣息這才逐漸散去，男人所有表情鬆弛下來，自動往旁邊挪了些。
聲音裏，軟軟地，透出半夢半醒的沙啞，“我睡覺的時候，討厭被誰吵，以後你要喊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好在潛意識裏給你開個後門。”
慕斯晨從他腰間把掉落在地的棉被喫力的拉起來，她裹住自己一絲不掛的嬌軀，“你怎麼牀氣這麼重？”
“對，牀上德行不好。”唐朝微闔着眸子，半張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裏抿脣輕笑，“你不是早就深有體會了？”
他這嘴沒個好話，慕斯晨揉捏了下左臂，背過身去未再作聲。
身後的男人順勢將她撈過去，緊緊抱入懷中。
慕斯晨又眯了差不多半小時，直到楊琳的催促電話打進來，爲了不將還在熟睡的唐朝驚擾，她趕緊關掉靜音。
用最快的速度起牀穿衣洗漱，慕斯晨在唐朝微信上發了兩條消息報備行蹤，這才斜挎着胸前的包，快步走出陸軍醫院。
今天是大年三十，街上格外熱鬧。
上次陪楊琳做SPA時，兩人就約好年三十要一起Shopping。
商業上，她們是互惠互利的關係，利益使然，許多時候的應酬陪伴，都是爲了彼此能更近一步的維繫合作。
“阿晨，這裏。”
步行街一家咖啡館，楊琳自角落的位子站起身，衝剛進門的慕斯晨招了招手。
楊琳今日打扮的很漂亮，臉上化了精緻的濃妝，身上是淡紫色毛呢套裙，看上去容光煥發。
慕斯晨笑意輕展，她一圈圈取下脖子上的白色圍巾，一邊往楊琳走去。
由於視覺死角，慕斯晨並未發現楊琳桌子對面還坐了一個人，直到她繞過擋住椅背的那株半人高盆景，才注意到那襲純黑的背影。
以及……男人靠在扶手旁的一根定製手杖。
慕斯晨表情一僵，嘴角上揚的痕跡，由深至淺。
她硬着頭皮走過去，都到了這時候，也不好在轉身離開。
“要喝點什麼？”楊琳一貫熱情，她替慕斯晨拉開一旁的沙發椅，“摩卡？拿鐵？美式？”
“黑咖啡。”
一道低沉清冽的男音，就這麼任意妄爲的闖入。
楊琳狐疑的轉頭看向唐淮那雙高深莫測的瞳仁，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沒有過多神色，語調卻極爲篤定。
“好的，請稍等。”
服務生調頭走後，楊琳坐回座椅。
不出幾分鐘，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送至慕斯晨跟前。
她加了兩顆方糖進去，用匙子輕輕攪拌。
默了一會兒，慕斯晨擡起頭，對着唐淮面露微笑，“曾經有段時間，我的確挺喜歡喝黑咖啡，可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善變，現在，我只愛手裏擁有的這杯熱牛奶，二哥，你是不是把人弄錯了？”
唐淮幾不可見的皺眉，潭底光影銳利。
他以爲，上次在游泳池，就算他最後沒幫上什麼忙，可他了解的慕斯晨，也會因此而對他心存感激。
明知楊琳對自己有意，他才順着這條線，光明正大坐到慕斯晨面前。
然，她的態度，同唐淮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不好意思，我心上人特別好這個口味，雖然她因誤會對我怨恨很深，至今都無法原諒，可我很愛她，無論多久，都願意默默等她回心轉意，所以方纔纔會觸景傷情，冒犯了弟妹，希望你不要介意。”
楊琳聽到這番話，美豔的妝容下，是掩飾不了的失落。
她近段時間絞盡腦汁都沒法子找到唐淮的聯繫方式，就在一籌莫展，以爲有緣無分時，他的主動出現，讓楊琳一顆沉入谷底的心，突然之間死灰復燃。
當下，他又莫名其妙來上這麼一句話，就跟耍着她好玩兒似的。
給了希望，又叫人大失所望。
慕斯晨兩指捏起牛奶杯的杯耳，面無表情的啜了一口，“既然有誤會，解開便是，如果是誤會已經解除，但對方仍不願破鏡重圓，那就只能證明，故步自封的只有二哥一人。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與其這樣，二哥倒不如嘗試一段新的感情，或許，會有不小的收穫。”
唐淮聞言，眸色越發的深邃。
他記憶中的阿晨，真的變了。
她以前，沒有這麼牙尖嘴利，一開口能將人嗆得啞口無言。
在君悅磨礪的這四年多，顯然，她成長的好快。
這種成長速度，僅僅過去幾年，就讓唐淮需要重新去認識這個女人。
似乎除了這張臉還是他所熟悉的之外，在她身上，他再也找不到半點當初的影子。
周圍的氣氛忽然間就變得說不出的怪異，咖啡館裏人來人往，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跨年的喜悅，好像只有他們這邊的角落，冷冷清清，完全融入不了那種歡聲笑語。
楊琳興致缺缺，心情跟坐過山車一樣，她將咖啡杯裏放置的金色匙子拿出來，搭到托盤邊緣，隨即執起杯子喝了小口。
不加糖的苦澀，同她此時的心境一模一樣，“唐二少，實不相瞞，我對你屬於一見鍾情，我沒談過戀愛，只知道自己想要的，就必須盡最大努力去爭取，我不介意你現在愛着誰，我在乎的只有將來，所以……你今天能否給個準話，我們到底有沒有試着交往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