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
這確實符合阿朝的暴脾氣。
如果不是他本人自願，誰都逼迫不了。
裴珩一臉的苦大仇深，身上到處都是淤青的疼，他後背仰臥到沙發裏，夾煙的手指支出扶手外。男人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悠悠說道：“其實……要想讓阿朝心甘情願去接受專業治療，也不是不可能，我倒有個餿主意。”
“餿主意就別說了。”
孟淡總能一針見血，裴珩有時候真挺恨他這張嘴的，“但的確是一個可以行得通的好辦法，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招數。”
孟淡雲淡風輕的嗯了聲，“再議。”
他最清楚唐朝心理疾病的根結在哪裏，如果沒有唐淮橫亙在中間，慕斯晨就是他的藥，可有唐淮這個始作俑者，慕斯晨只會是毒。
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
阿朝這次病發，情況很不好，對於往後的治療，會增加很大的難度。
孟淡掏出褲兜裏，突然響起的手機，男人健碩的身姿從沙發上站起來，“醫院來手術了，我先去一趟。”
“你不先給我看看？”
“你膘肥肉厚，死不了。”
裴珩望着男人揚長而去的背影，他氣的吹鬍子瞪眼，“孟淡，你敢質疑我完美無缺的身材！”
操！
…
慕斯晨在王茹的病牀前守了一整晚，第二天一大早，趕忙去營業廳補辦手機卡，她跟着導航，找了好幾家店，終於找到一家在過年期間依然輪班營業的。
裝好電話卡，登陸微信，唐朝一連串的消息便彈了出來，有語音，有通話，佔滿了對話框。
一看時間，全是昨夜她失蹤後，他密密麻麻發來的。
唐朝當時的迫切，單單透過這簡單的細節就能看出來。
慕斯晨點開那些長短不一的語音消息，男人的話大多都是安慰，叫她‘不要害怕，有我在’之類。
慕斯晨能聽出來，爲了不引起她的恐慌，唐朝低沉的嗓音，已經儘量剋制，他表現出波瀾不驚，可話語裏偶爾遺露出來的顫音，還是難以避免的暴露了這男人的心急如焚。
慕斯晨知道，她不見了，他嚇壞了。
唐朝可以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就算天下大亂，他也一定是閒庭逸緻，笑看風雲的那一個。
可一旦涉及到她，他就無法做到冷靜。
慕斯晨到現在才真正意識到，她昨晚看似不痛不癢的緘默迴避，對他的傷害有多大。
她以爲的，最好的處理方式，卻在無形中，撕碎了他的骨頭。
“對不起……”
慕斯晨流淚滿面，大拇指點在‘按住說話’的語音處，“唐朝，對不起，我沒有不信你，我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愚蠢，如果這些話都是真的，會顯得我的過去很可笑，我感覺自己就像個笑話。”
慕斯晨顧不得形象，沉浸於自己的世界裏。
她跟唐淮的那兩年戀愛，是真實存在的。
他給她的印象一直是溫柔的，心善的，無微不至。
兩人簡簡單單的細水長流，同慕斯晨從小無憂無慮的生活一樣，沒有那些所謂的陰謀陽謀。
他們會維持這種美好的現狀，直到她大學畢業後結婚。
即便最終沒能走到一起，彼此相忘於江湖。
至少，不會把她的曾經全部推翻。
“這不就意味着，我眼瞎心盲，識人不清嗎？”
她真的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她甚至都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這兩段語音，唐朝沒有回覆，孟淡說，他忙完的話，自然會回。
慕斯晨不再選擇一味打擾，她擦掉眼淚，驅車回了軍區總醫院。
這一層的家庭式VIP病區，有資格入住的病人屈指可數，有錢都排不到。
專程就是空出來，供一些有頭有臉的首長老兵服務的。
所以，當李茯苓的哭腔在走廊深處傳出來的時候，慕斯晨瞬間就能從冷冷清清的環境裏，清楚聽見。
“你又派了人出去找阿朝，又要抓回來打他是嗎？這次又怎麼弄呢？阿淮傷得這麼重，你就要讓阿朝跟他一樣丟去半條命嗎？”
“人還戴着氧氣罩，昏迷不醒的躺在裏面呢！”唐湛天怒不可遏，整條走廊都是他薄怒的低吼，“你方纔沒聽主治醫師說嗎？這是下了死手啊！全身多處骨折，背上還有刀傷，你知道意味着什麼嗎？阿朝就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兩人杵在病房外，那裏有個兩米寬的拐角，慕斯晨瞧不見人影，只能聽到談話聲。
李茯苓慟哭不止，“是啊，每次都是阿朝先動手，是他傷了阿淮，可你問過爲什麼嗎？事情的起因，你問過嗎？你每次把人抓回來就是一頓毒打，難道我兒子是見人就咬的瘋子？他會無緣無故暴力傷人？沒人招他，他會這樣？！”
“什麼理由非把人弄死不可？我唐湛天是這麼教育他的？如果不是老秦，現在哪有我們唐家？哪有他？！”
“你怎麼知道阿朝就想生下來？有你這麼一個連愛都捨不得施捨的父親，你怎麼知道他心裏活的不累？”
李茯苓含淚挽起脣角的苦澀，她身影單薄的站在丈夫面前，一次又一次揮抹着眼瞼，“秦家於我們有恩，這些年，我待阿淮也不薄，什麼喫穿用度都是先緊着他，也總叫阿朝讓着哥哥些，我李茯苓捫心自問，無愧於心！”
停了停，她繼續道：“可是湛天，秦家的家破人亡，不是我們一手造成的啊！你爲什麼總要把錯歸咎到唐家身上？當年秦連在那種處境下，他救不救你，都得死，他不可能活着走出去，不救你，頂多你倆一起下去做個伴，他老婆照樣扛不住打擊要難產，秦家的結局，早就是命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