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今晚親自熬的荷葉粥,他的胃空置了好幾天,楊琳便把粥水熬得很稀,多以米湯先讓他適應,“小心燙。”
男人靠坐在牀頭,一言不發任她喂着。
楊琳的每一口,都將溫度吹到適中,“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再喫的粘稠些,到時候我少往裏面加點水。”
唐淮凝視着她淺彎的眉眼,楊琳的長髮全由一根橡皮筋紮在腦後,鬢邊垂散了幾縷劉海,她愛美愛打扮,哪怕在醫院陪他的這些日子,也要每天早起爲自己化個精緻的妝。
其實楊琳素顏的樣子,也很好看,可她就喜歡在他面前,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
一勺粥再次遞到唐淮脣上,楊琳沒等來他張嘴,她詫異的擡眼,“怎麼了?”
男人正在看她,米湯沾到些在脣珠上,他不予理會,只是諱莫如深的盯視着她。
楊琳被他弄得渾身不自在,她將勺子放回碗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須臾,唐淮微微啓動薄脣,“我不想吃了。”
她還以爲什麼事呢,氣氛搞得那樣緊張,“噢。”
楊琳傾身把粥碗放上牀頭櫃,又抽了張紙巾,替他擦乾淨嘴。
唐淮握住她的手腕,“我自己來吧。”
“沒事,我可以……”
“你不用做這些。”男人打斷她的話,“這些天,在醫院辛苦你了,明天不用來了,你好好在家休息休息。”
“說什麼呢?”楊琳嘴角揚笑,“我是你女朋友,什麼辛苦不辛苦的?過兩天你就該出院了,這麼多天我都照顧過來了,還差這兩天?”
“琳琳……”
唐淮輕喊了她一聲。
兩人目光相觸,他眼底的漠然及疏離,強烈得令她無法招架。
楊琳怎會不懂他的意思?
其實他的一再拒絕,早已說明一切。
她卻非要堅持,堅持到犯賤。
只因楊琳知道,他們之間,只有這幾天好時光了。
唐淮不會叫她跟着一起去C市,他沒辦法同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生子,他實在做不到自欺欺人。
她多年的感情,終是要畫上一個句號。
楊琳笑了笑,忽地撐起上身,她半跪到唐淮跟前,在他嘴脣上狠狠吻了一下,男人因她的這個動作,不加掩飾的皺起眉頭。
他不喜歡她做這些親暱舉動,可他再不喜歡,她也要做。
“喲,又擺着張臭臭的臉,不就親一口嗎?有那麼排斥啊?”她一臉燦爛的笑起來,“哼!以後你想有個女人纏着你,還沒有呢。”
楊琳戳戳他的胸口,“這裏面的白月光,扎得那麼深,誰敢跟她搶位子啊?你放心吧,我家裏給我安排了相親,就在下週,到時候你已經去C市了吧?哈哈,我們彼此祝福吧,過不久,我也要嫁人啦!”
唐淮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笑臉,定了定神,“你要去相親?”
她挑眉,“嗯哼。”
“跟誰?”
她又看見他蹙眉,甚至下意識躲開她。
其實現在的唐淮,真的比以前好多了,至少,他現在盯着她的時候,眼神不再像以前那麼厭惡,雖然大多時候,還是冷漠得很。
楊琳更是知道,哪有什麼捨不得?他無非是憐憫罷了,憐憫她單戀他那麼久,最後隨便找個男人就嫁了。
多年的相識,他對她,或許是有一份複雜的愧疚之情吧。
“安啦,我可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不會因爲情傷,就胡亂拉另一個男人下水,二公子,你把我楊琳當成什麼人了?”她撐起的上身又坐了回去,眼角眉梢始終伴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男的追我挺久的,記不清了,大概有十年了吧,開始真挺討厭的,就跟你討厭我一樣。”
頓了頓,她垂下頭,用力握緊攤開的十指,楊琳盯着自己的拳頭,笑道:“還記得你把我推下牀,讓我滾的那晚上嗎?你肯定不記得了,你當時喝得太醉了。”
她復又擡起一雙盈亮的眸子,直勾勾望着他平淡的眼睛,“我跑出去後,在你家別墅外面,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他的車,我不知道他在那裏默默等了我多久,我只知道,從我看到他從駕駛室走出來迎接我的那一刻,我是感動的,雖然感動不是愛,但我還是低頭了……那天晚上,我就跟他,回了他的家。”
後面那句話,楊琳撒了謊,她這麼做,是希望唐淮可以安心離開沛城,不會再帶着對她的那絲歉疚。
畢竟,歉疚也不是愛。
“唐淮,我已經把自己完整的給了另一個男人,這幾天在醫院陪你,也是爲了和你做最後的告別,哈哈,只有你傻,以爲我還對你死心塌地呢?開什麼玩笑?我多大年齡了?誰更適合與我攜手一生,我門清呢。”
唐淮聽到她一連串的話,沉默很久。
其實,她騙不了他的。
她是什麼樣的人,唐淮心知肚明。
不過,他沒有挑破,“別胡思亂想。”
楊琳笑容扯得更大,“看吧,你說你多狠的心吶,我都把話說成這樣了,你都不懂挽留一句。”
唐淮別開視線,“你想怎樣選擇,都可以。”
楊琳笑意一僵,哎,明知結局,她何必再自討苦喫?
一時覺得胸口悶,彷彿室內空氣都不流通了,楊琳站起身,“要不開些窗吧?透口氣。”
她來到窗邊,將半側的窗簾嘩地拉開,光線充足的病房內,兩人的一舉一動全然暴露在一把狙擊槍之下,楊琳正準備去開窗,門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躁動。
兩名穿迷彩服的男子,神色凝重的奪門而入,當看見唐淮好好在病牀上躺着,二人明顯鬆了口氣。
“怎麼了?”楊琳問道。
“三少來醫院了,這會兒我們的人在四處找他。”
楊琳聞言,立馬將窗簾關上。
她以爲這樣就沒事了,卻不知短暫的暴露唐淮的確切方位後,於唐朝而言,什麼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