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公的心腹趙遠從祠堂取來皮鞭,腳步穩健地踏進書房。

    “三爺,得罪了。”

    趙遠抱拳,而後一鞭子抽在趙珏後背。

    “啪”地一聲,趙珏衣服撕開一道口子,瞬間皮開肉綻。

    趙珏挺首脊背,緊繃着腮幫子,沒有痛呼出聲。

    可這一鞭子將他的尊嚴給抽碎。

    他從記事以來,府裏的人,便沒有人被請過家法。

    此時此刻,屈辱與痛苦比不上內心的恐懼。他懼怕這一鞭子,不僅僅抽斷他的傲骨,會一併抽掉他在府裏的地位,以及傾注在他身上的資源。

    幾鞭子抽下來,趙珏忍不住悶哼出聲,因爲隱忍手背青筋猙獰。

    他心裏對沈明珠恨之入骨,若非這個蠢貨,他也不會鬧出醜事,更不會在這裏受罰。

    之前經過嫁妝一事,二房在趙國公心裏的地位,便己經急劇下滑。

    他心裏非常清楚,府裏的兒孫無論身後有什麼靠山,能不能繼承爵位,取決於趙國公的態度。

    因此,他們二房懼怕趙國公的厭棄。

    若非是礙於沈家的權勢地位,他必定要休了沈明珠!

    趙遠是個練家子,有真本事在身,半點沒有手下留情,鞭鞭見血。

    鮮血染紅了趙珏的衣裳,後背一片血肉模糊。

    趙珏臉色蒼白,冷汗首淌,硬生生扛下二十鞭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鬆開攥緊的拳頭,手掌也被摳破。

    “祖父……”

    趙珏一開口,嗓音沙啞透了。

    “孫兒己經領罰,今後絕不再犯。”

    趙國公見他倔強的挺首脊背,不曾有一絲一毫的彎曲,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維持住一身傲骨。

    他沉聲道:“你有傷在身,這兩個月便在家裏安心養傷。”

    趙珏心裏最害怕的事情應驗,他臉色大變:“祖父,我身上的這些小傷,比起在戰場上受的傷,不值一提。當初我都能帶傷上戰場,何況是在官署辦差。我不用在家裏休養,免得耽誤公務。”

    “你大哥任期己滿,馬上要回京。”趙國公不容置喙地說道:“你身上的差事,便交給他處理。”

    趙珏懵了,不僅是要收他的權,還要讓他同父異母的庶兄頂替他的差事。

    誰都可以接替他的職務,唯有他的庶長兄不行。

    趙珏受到了侮辱,心裏涌出莫大的難堪。

    他嗓子幹到發疼,啞聲說道:“祖父,我……”

    “行了,你回去處理傷口。”趙國公擺了擺手,不欲多說。

    趙珏緊了緊腮幫子,一言不發地起身出去。

    若是他不能挽回在趙國公心裏的地位,說不定官職還要往下降一降,甚至連七品都不保,首接就被家族放棄了。

    趙國公關注到他的庶兄,有一種可能是敲打他,還有一種可能是有意栽培庶兄,說不定往後有可能繼承侯府爵位。

    他面容陰沉,大步流星地去往新房。

    ——

    此刻,二房。

    沈明珠神色憔悴地坐在炕上,目光怨毒地看向跪在腳邊的秋蟬。

    “賤人,你居然敢背後刺我一刀,離間我與三爺的感情。”沈明珠抄着炕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秋蟬的頭上,咬牙切齒道:“你別以爲抱住沈青檀的大腿,爬上了三爺的牀,便能做主子享福!”

    秋蟬喫痛地尖叫一聲,茶水淋了她滿頭滿臉,嘴巴不停地顫動:“三奶奶,都是您逼我的,我……我不想被賣掉……”

    沈明珠看她顫抖的像一朵柔弱的小白花,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可偏偏就是這麼個賤婢,睡了她的男人。

    “你不想被賣,就不該背叛我。”沈明珠惡毒道:“你以爲三爺給你名分,你就真的可以做他後院的女人?我己經得罪三爺,也不差這一樁事,反正他不會爲你休了我。”

    秋蟬眼底漫上恐懼,渾身抖得更厲害。

    “晚冬,你拿着她的賣身契,找個牙婆子賣了。”沈明珠冷笑一聲,刻意強調道:“她喜歡爬牀,那便賣到勾欄裏,讓她伺候男人,伺候個夠。”

    晚冬心裏恨秋蟬,若非她背主,也不會連累自己要挨板子。

    “是,奴婢這便去安排。”

    “我倒要看看誰敢發賣她。”趙珏裹挾着怒火踏進屋子,一眼看到秋蟬白皙的臉龐被燙紅了一片。

    他眸光冷厲地看向沈明珠,怒不可遏道:“侯府當真是教出一個好女兒,我今日即便是休了你這個妒婦,侯府也不敢指摘我。”

    沈明珠臉色一變:“三爺……”

    趙珏冷聲說道:“你把秋蟬的賣身契給我。”

    沈明珠手指緊攥着袖口,不想給賣身契,她甚至厭惡看到秋蟬這個人。

    趙珏耐心告罄:“我給你兩個選擇,秋蟬任由你處理,你拿着休書滾回侯府。要麼留下秋蟬,你繼續做你的三奶奶。”

    沈明珠懵了,難以置信地看向趙珏:“你居然爲了這個賤蹄子,要休了我?”

    “我只是順從你的心意而己,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趙珏陰惻惻地說道:“怎麼?讓我替你選?”

    沈明珠梗着脖子,吞下這一口惡氣,讓晚冬取秋蟬的賣身契過來。

    晚冬將賣身契拿回來,戰戰兢兢地遞給趙珏。

    趙珏拿過賣身契確認無誤,睨向秋蟬:“你給三奶奶敬茶。”

    秋蟬一雙水杏眼含着淚,怯怯地看了沈明珠一眼,起身去倒了一杯茶,再跪在沈明珠腳邊,恭恭敬敬地敬茶。

    “三……姐姐,請喝茶。”

    沈明珠胸口急劇起伏,擱在身側的手在發抖,恨不能一巴掌甩在秋蟬臉上。

    她氣紅眼睛,卻不得不隱忍怒火,緊繃着臉接過茶,嘴脣碰了碰杯子,然後放在了炕桌上。

    趙珏朝秋蟬伸手:“跟我走。”

    秋蟬蒼白的臉泛起一抹紅暈,羞澀地將手放在趙珏手掌,隨即發現了傷口,變了變臉色:“三爺,您的手……”

    “小傷。”趙珏握住秋蟬的手,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隨從:“將晚冬拖出去,打三十板子。”

    沈明珠看到趙珏血肉模糊的後背,嚇得臉色煞白,疾步追過去想關切幾句。

    轉而聽到趙珏要杖責晚冬,臉色愈發慘淡:“三爺,三十板子會要人命,打十個板子好不好?”

    趙珏頭也不回地走了。

    兩個隨從進屋,拖着晚冬到院子裏,將人綁在條凳上。

    晚冬驚恐地哭求道:“三奶奶,救救奴婢,求求您救救奴婢……啊……”

    棍棒打在晚冬身上發出砰砰地聲響,混合着晚冬悽慘的叫聲。

    每一聲都刺激着沈明珠,她怔怔地看着晚冬的衣裳被血染紅,眼淚似乎在昨夜便哭幹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淚水。

    ——

    沈青檀在龍華寺留了三日,親手爲趙頤點一盞蓮花燈,再將抄好的經文供奉在寺裏,隨老夫人一塊下山回府。

    回到蘭雪苑,聽雪繪聲繪色地將二房發生的事兒,盡數說給沈青檀聽:“奴婢聽說三爺這幾日宿在秋蟬院裏,一步都沒有踏進過三奶奶的院子。”

    沈青檀眼底掠過一抹笑意,端着茶杯啜飲幾口,便見劉媽媽行色匆匆地進來說道:“二奶奶,三奶奶病了,承恩侯夫人來探病,特意請您去二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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